第57章
“小山的朋友?”陳路生好像才看到周博一樣。
周博是知道林重的小名的,聽林重的爸媽那麽叫過,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嗯。”
“你好。”陳路生伸出手“我是小山的男朋友。”
周博面色不變,沒有伸手和陳路生握手。
“你很沒禮貌。”陳路生收回手,拿出袋子裏的解酒藥,擰開蓋子。
解酒藥是口服式的,他喝了一口,一手拿口服液,一手扶住林重的下頜,彎腰把嘴裏的藥渡進林重嘴裏。
一瓶口服液不多,他喂了兩口,一瓶沒了。
他喂完,看向周博,眼神裏透露出要趕人的意思,周博攥了攥拳,站起身,一步步朝外走,他走得慢,臨到房門口了,他忽然停下了。
他側過身,望向陳路生,“那輛輝騰是你的車吧?跟了一路了?”
陳路生確實跟了一路了,他給林重發消息問用不用接他時,他其實一直在餐館門口,可林重壓根沒看手機,他就一直等到周博扶林重出來。
陳路生把藥瓶丟進紙簍裏,沒有回答周博的問題。
周博輕笑一聲,那笑聲傳進陳路生耳朵裏,像在譏諷他“你這點小把戲”一樣。
周博接著道:“套剛好今天用完嗎?”
陳路生擡眸,直視周博的眼睛,“還有兩個,不過不夠用。”
“林重喝醉了。”
“所以我喂了他解酒藥。”陳路生說。
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的交鋒:“苦。”
兩人同時看向說話的林重,林重仍閉著眼,嘴唇動了動,眉毛皺在一起,陳路生連忙去沖了杯蜂蜜水,嘴對嘴喂了林重一口,林重的手仿佛無意識地勾上陳路生的脖子。
等陳路生喂完一口,他摟著陳路生的脖子,嚷嚷著:“陳路生,還要。”
陳路生喝了口蜂蜜水,又喂過去。
周博垂下眸子,默默攥緊門把手,用力到手心被硌得生疼。
林重喝到陳路生喂過來的第四口時,把臉轉向另一邊,表示自己不要了,同時手垂了下來。
陳路生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一扭頭發現周博已經走了,隨著門開合的聲音傳來,周博的腳步聲消失。
陳路生幫林重脫了鞋,脫了外套,他從衣櫃裏找出睡衣,給林重換上。
扶起林重,把衣服袖子拽下來時,耳邊響起林重被酒侵蝕得喑啞的聲音:“男朋友?”
陳路生動作一滯。
心像被揪了起來,沉甸甸地懸著。
“你不是。”林重說。
閆姐那天問林重,陳路生是他的什麽人。
他回答:“不是什麽人。”
陳路生就只是林重的陳路生,他們兩個沒有什麽關系,陳路生也不是林重的什麽人。
上學的時候,林重錯過的題從沒錯過第二遍,愛錯過的人,他也不會再愛第二遍,他這人別的優點可能沒有,但還算知道長記性。
他想過,他和陳路生最好的結局不過是不談情愛地相伴一生罷了,如果陳路生不能接受,那就橋歸橋,路歸路。
“我知道。”陳路生深吸一口氣,“對不起,以後我不會這麽說了。”
仿佛吞下了一根鋼釘般,陳路生從喉嚨到肺腑裏都是一陣尖銳的疼,他手指發麻,僵硬地幫林重脫下上衣,換上睡衣。
林重腦袋又脹又疼,他看著陳路生頂著發紅的眼眶幫他擦臉,然後自己鉆進衛生間洗漱,也不知是不是在裏面哭了,出來時眼睛更紅了。
陳路生上床,鉆進被窩裏,抱住林重,“睡吧。”
林重往陳路生懷裏鉆了鉆,把臉埋起來,夜裏安靜得只剩耳邊的心跳聲,急促且有力,他不安分地在陳路生懷裏動了動,陳路生的心跳聲隨之驟然加快。
直到他找到令自己舒服的姿勢,不再動了,那心跳聲才漸漸平穩下來。
林重漸漸有了睡意,閉上眼睛,迷糊間忽然喚了陳路生一聲:
“陳路生。”
“怎麽了?”陳路生問。
“你何必呢,自己找罪受。”抱著一個破碎不堪的,不敢付出一點愛的林重,不痛不累嗎?
陳路生收緊手臂,他也想問,問那個時候的林重,抱著一個渾身長滿仇恨的利刃的陳路生不痛不累嗎?
肯定痛啊,也累啊,可是……
“我願意。”
陳路生偏執道。
時節漸入秋季,林重接到的活漸漸少了,人一閑下來就會想很多,林重刻意用知識壓榨自己,讓腦子沒有空地可以去放其他事。
尤其是關於陳路生的事。
和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共度余生,這事聽起來就傻逼,偏偏他就在做這件傻逼的事,踩在刀尖上跟陳路生過日子。
他覺得他們都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莫名的,他想起那天晚上陳路生說的話——我願意。
他冷笑一聲,心想,都他媽願意給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