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9頁)

裴明淮是被一聲驚恐之極的叫聲驚醒的。他猛地直跳了起來,只覺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他本來是和衣而睡的,奔出了那屋去,見一群人站在江邊,此時天色將明,映著那江水,卻是灰蒙蒙的一層,水面仿佛有一層蒸騰的霧氣,看著蒙昧不明,也更是看不清水下的情形,詭異難言。

吳震抱了孟蝶,呆呆而立。孟蝶一只手垂了下來,頭也垂了下來,脖子上一道鮮艷的紅痕,早已沒了呼吸。她面色如生,並沒恐懼驚疑之色,唇角居然還有淡淡的笑意。

曇秀此時也自屋裏出來,道:“怎麽了?”一眼望見孟蝶,也吃了一驚,道,“這位姑娘怎麽會……”

裴明淮不答,走了過去,對吳震道:“這是怎麽回事?”

吳震臉上茫然之極,道:“我……我方才起來,便見著這河灘上……她穿紅衣,很是觸目。我過來一看,她已經……”

裴明淮按了一下孟蝶的腕脈,已經冰涼,知道她死去已多時。輕輕拂開孟蝶頸側的頭發,細看她脖子上的傷口,只覺腦中一片混沌,實在是想不明白。孟蝶不僅武功高,而且人又聰慧敏捷,此地本來兇險,孟蝶又怎會不加戒備?要能殺她,若非熟人,又怎麽可能?左右一看卻不見祝青寧,又見吳震失魂落魄一般,自己也心中難受,一時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她大約是知道,自己終歸逃不了這一劫的。”吳震喃喃地道,“昨天晚上,她一定要我答應,把那個孩子救出來,別讓人給殺了。……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她……”

曇秀道:“是誰殺了這位姑娘?哪怕是偷襲,這兇手的武功也不是一般。”

這時祝青寧過來了,一見吳震抱著孟蝶,“啊”了一聲,臉色陡變。

“蝶兒?……”祝青寧低叫,伸手去搭她的腕脈。吳震抱著孟蝶往後一退,冷冷地道:“她死了,已經死了幾個時辰了。祝青寧,你方才去了哪裏?不會是你殺她的吧?”

祝青寧看起來是震動之極,茫然之極,過了良久,才道:“她是我屬下,又跟我情同兄妹,我怎麽會殺她?是誰幹的?若是來找九宮會的岔子,也該來找我才是,殺她作什麽?”

裴明淮盯著他,道:“青寧,她脖子上的致命傷,分明是天蠶絲所為。她總不會是自殺吧?這裏除了她,就只你有天蠶絲了吧?”

吳震大聲道:“殺她的即便不是你,也是九宮會裏面旁的人!”

祝青寧臉色慘然,道:“為什麽?為什麽九宮會的人要殺孟蝶?”

忽聽遠處一聲慘呼,淒厲之極,哪裏還聽得出是誰的聲音。裴明淮一個激靈,道:“又出什麽事了?”

這日間與前幾日都不同,江邊不知為何籠著濃濃的一層霧,連眾人都似被裹在這霧裏,隔上丈余,便什麽都不可見了。見那濃霧中有人影漸漸現出,那人終於跑了過來,這時方才辨得出,便是姚興。

“死了……死了!他們都死了!……”

吳震一把揪住姚興,道:“死了?誰死了?”見姚興連舌頭都有點轉不靈了,喝道,“你倒是說話啊,誰死了!”

“他們……他們……昨晚來村子借宿的那位老人家……和他帶的人……都……都……都死了……”

吳震把孟蝶輕輕放在地上,往村尾奔去。張魚帶的人不少,眾漁民在村尾騰了幾間屋子給他們。一推開門,任吳震也自認是什麽場面都見過,仍然是目瞪口呆,只覺得想吐。那滿屋都是血,斷肢頭顱散得一地都是。

曇秀一見,便回過頭去,合掌道:“善哉,善哉。”祝青寧也怔在那裏,裴明淮道:“張魚呢?他在裏面嗎?”

眾人竭力忍住惡心,去看那些滿是血汙的頭顱。吳震指著一個,道:“是不是他?”

裴明淮和吳震過去察看,曇秀卻站得遠遠的,不願踩那一地的血。裴明淮道:“看起來是了。”

眾人面面相覷,鼻中聞著那血腥味,斷肢人頭浮在血裏,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吳震忽在血泊之中拈起一物,對著光,幾人都看清了,那是一縷柔絲,雖浸透了血,仍能看出色呈淡青,微微發光。

裴明淮失聲道:“天蠶絲?!”

吳震道:“想必昨晚這裏來過飛頭獠的人。天蠶絲便產於此地,飛頭獠向來就是以此為兵器。孟蝶的師傅,必是獠人。”

裴明淮道:“你認為殺張魚他們的人,也殺了孟蝶?”

“使這天蠶絲的人,十分得心應手,想必是常用這個的。”吳震道,“我看祝青寧雖然也有天蠶絲,似乎也沒練過用它殺人,也就是當根特別點兒的繩子用罷了。用它當武器不易,也是得要練的,不是拿到就可用的。”

裴明淮道:“張魚帶的人都非庸手,這麽輕輕松松就把這數十人都殺了,來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