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8頁)

吳震只聽得寒意漸盛,半日方道:“明淮,這話我可要說了,你心思太重。皇上對你是真好,你卻對皇上疑到這份上。”

“我這哪裏是疑!”裴明淮道,“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吳震道:“你把人心想得太差了些。誰告訴你皇上把皇後當衣服的,照我看,若呂玲瓏真以皇後為脅,皇上也一樣會答允的。在你看來,皇上對清都長公主的情份並不是姊弟多年扶持的情份,而僅僅是同盟罷了?你別拿自己的想法去比附旁人,你是不願違背禮制讓人說是非的,才會覺著為個女子退讓說不過去。皇上不是,他不怎麽把旁人眼光當回事的,你姑姑多年來總不在宮裏,連祭天都不回來,我就不信沒臣子諫過,皇上不也沒怎麽著,一樣由著皇後去,對你也是有求必應。哦,你見一個愛一個,誰都不真當回事,難不成你以為人人都像你?”

裴明淮被吳震堵得一口氣上不來,吳震道:“怎麽?我說錯了?我還不知道你了,吃著碗裏看著鍋裏,吃了鍋裏的還瞅著下一鍋。你自己不懂一心對人,難不成別的人就不能了?”

裴明淮恍惚間覺著這話好像在何處聽過,吳震並非是這麽說自己的第一個人,一時間怔忡難言。

祈雨祭天不如四時祭天隆重,但卻更有些大代從前的意思。鹿野苑本來樹木參天,此時天上濃雲重布,遮天蔽日,祭壇四周白牲黃羊皆備,女巫搖鈴升壇,頗有些森寒之意。

太子向文帝問道:“昨兒夜裏皇後受了驚嚇,不知可還好?若是好些,待會祭天完了,我去向她問安。”

文帝微笑道:“沒什麽,姊姊陪著她在靈丘溫泉宮,你也去看看她吧。只是皇後素來體弱,你問問便走,別讓她多勞神。”又道,“不僅是她,朕昨日是一夜沒怎麽合眼,也累得很了。今兒祭天的事,你就替朕來吧,朕就先回宮去了。”

太子一怔,道:“陛下,這不太……不太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歷來太子代皇帝祭天的事,多了去了。”文帝道,“你代朕去便是。”

太子見文帝如此說,只得道:“是,父皇請放心,我自當謹慎行事。”見太子一禮要走,文帝望著太子背影,又叫了一聲,“弘兒。”

太子又一楞,回過身道:“父皇,您還有什麽吩咐?”

文帝緩緩地道:“這些年來,朕總是不讓你離京城,實是為了你好。連靈丘這樣的地方,都能鬧出這樣的事來,更不要說別處了。這幾日京城裏也是不太平得很,你是太子,務必多加小心在意,京畿防務不得松懈。還有,景風不管怎樣都只是個公主,駙馬又死得不明不白,她最近氣性不好,讓她自去料理尉端的喪事,宮裏宮外有什麽事,都別讓她插手。你既疼這個妹子,就別讓她由著性子胡來,她是比不得你識大體的。”

太子躬身道:“是,兒臣知道。”

見文帝的駕輦走遠,東郡王陸定國上前兩步,在太子身旁低聲道:“太子,皇上他……今日為何突然說這番話?又為何突然讓您代他祭天?這可是以前沒有的事啊。”

太子沉默良久,笑了笑道:“還沒聽明白麽,是要我別把景風扯進去。我怎會害我親妹子?有什麽事,也是我一個人的事。”

陸定國道:“這一兩日事多是真,皇上昨晚誰都不帶,偏帶著淮州王去靈泉池,也不知有什麽瞞人的事。”

太子瞪了他一眼,道:“父皇還帶了他新封的右衛將軍一道呢。那孩子全沒心機,又鬧騰得緊,怎會帶著他做什麽瞞人的事!”

“右衛將軍?皇上賜的爵是廣陵侯吧?”陸定國笑道,“那才真是得寵,朝裏上下都議論呢,皇上是慣得沒邊兒了。昨日板殿賜宴,我見羅內行長都對他畢恭畢敬的,各種討好奉迎。”

“不過是孩子罷了,長得可愛得很,跟個畫上的小娃娃一樣,誰見著都想抱過來逗兩下子。”太子笑道,“行啦,多放點心思在正事上,議論這個議論那個的,有趣兒麽?”

陸定國冷笑道:“孩子?我看是個妖孽吧?太子,他不是什麽新貴得寵,二十年前就入宮了,還是那亂臣逆賊平原王莫瓌的義弟。你見過有人二十年相貌都一點不變,還是少年麽?這不是妖邪是什麽?”

“京兆王他老人家不是說了,連老師都說,人家練的是道家玄功。道家尚長生之術,顏如少年童子的多了去了,有什麽稀奇的。”太子皺眉道,“定國,你這脾氣能不能改一改?你就仗著你父親扶持父皇登基的功勞,不依法度,上一回連官爵都被免了,要不是父皇念著你爹,還能把你的爵位還給你?”

陸定國道:“太子,還不是您太認真。不依法度的皇親國戚又不止我一個,偏咱們就這麽一是一二是二的了?還是太子親自發話免的,若非我父親的面子還在,現在我還不知道在哪個破地兒當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