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南下(二)(第3/4頁)
一看落款,臉都白了,忙不叠賠禮道歉,“小人眼瞎,不識得尊駕,險些誤了大事。”
秦放鶴笑笑,倒也不扯虎皮做大旗,直旁敲側擊道:“無妨,沒有誤了就好。我觀你神色倦怠,眼中也有血絲,想是許久未曾好好休息,近來你們大人公務繁忙,你們也跟著不清閑,這些我都曉得。”
能在臬司衙門外管收帖子的,必然不是尋常門子,少不得是朱元的一個心腹。
那門子一聽,頓覺遇到知己,又感激他體恤,連連作揖。
“兩位相公大人大量,小人慚愧,長途勞頓,且先進來用茶,小人這就進去稟報。”
他先叫人上了好茶,又特意囑咐外頭的人用心伺候,自己則一路小跑去後頭報信兒。
不多時,秦放鶴和齊振業還沒等茶涼到可以入口的溫度,那門子便已又跑著回來,抹著汗道:“大,大人有請。”
秦放鶴和齊振業對視一眼,後者略一沉吟,低聲道:“想來我去也無甚大用,反倒麻煩,不如留在此間,一來若有變動,也好有個接應;二來麽,也觀察一二。”
秦放鶴應了,當下便同那門子進去,一路上又說些雲山霧繞體恤關懷的話。
那門子確實有點心眼,嘴上感動歸感動,看似說了一堆,實則有用的半個字都沒漏。
不過秦放鶴還是從字裏行間推測出,朱元最近確實有些過分的忙。
須知按察使一職十分敏感,鹽茶糧瓷的大頭皆在江南一帶,又有對外海貿,朝廷也怕他們在地方上待得久了,自成氣候,基本上每屆都做不滿三年一任。
現在已經是朱元在的第三年了,若有變動,就在當下。
秦放鶴心中想著,腳下已經到了。
那門子上前與人交接過,躬身請秦放鶴自己進去。
裏頭案桌後坐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文官,容貌並無過人之處,單看身形,似乎也說明不了什麽,但他眼中分明有血絲,嘴唇也不甚紅潤,微微起皮,顯然最近都勞心費神沒休息好。
“你是……”朱元看著進來的少年,聯系近來聽到的傳聞,喊出他的身份,“遇之的弟子?”
遇之,直呼字號,語氣也頗溫和,想來與汪扶風私交甚密。
秦放鶴適當調整態度,上前行禮,“是,見過大人。”
朱元讓他坐了,又叫上茶。
秦放鶴怕耽擱事,來不及喝,先從懷裏掏出用細油紙仔細包裹了好幾層的信遞過去,“學生頑劣,遊學至此,順道替先生帶了封信過來。”
遊學?大半夜的遊到臬司衙門?
這話鬼都不信。
朱元面上笑呵呵的,又問了汪扶風的近況,顯得十分親昵,仿佛關照自家子侄一般。
秦放鶴都一板一眼地答了。
他還清晰地記得汪扶風的叮囑,“送了信,不許停駐,即刻就走……”
於是親眼看到朱元接過信封,秦放鶴立刻就要告辭,“大人公務繁忙,學生貿然打擾已是失禮至極,天色已晚,就不多耽擱了。”
朱元一怔,順勢挽留。
秦放鶴便笑道:“大人留步,學生這便告辭了。”
那邊齊振業還在拿出做買賣的厚臉皮,跟外頭幾個門子拉關系,東拉西扯沒話找話,又塞銀子。
不曾想那些人當真油鹽不進,給銀子都不要,嘴巴活像河蚌成精,閉得死死的。
正懊惱間,就見才進去沒一會兒的秦放鶴快步出來,腳下生風,好像身後有鬼在追。
齊振業上前相迎,才要開口,卻見秦放鶴使了個眼色,當即閉了嘴,兩人一起腳下生風。
“來不及出城了,”秦放鶴路上已想好對策,“去最近的青樓湊合一宿!”
他總覺得要出大事。
來的路上他就觀察過了,距離臬司衙門兩條街開外,就是本地赫赫有名的一家青樓。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年紀小,任誰初次見面,都大概率會先入為主的輕視,而青樓人多眼雜,萬一出事跑也容易,打聽消息也容易。
齊振業一聽,直如腚上起火,一叠聲催促開拔。
馬車飛一般躥了出去,跑到半路上,途經一家車馬行,秦放鶴心頭微動,讓齊振業派人進去買了一輛用料一般,但非常浮誇招搖的馬車,走到隱蔽的角落內,將兩輛馬車上的人、物迅速替換一遍,這才去了青樓。
進青樓的並非全是嫖客,因其行業特殊性,倒比一般客棧更周到體貼,也慣會保護客人隱私,常有過往富商在各地知名青樓包院子過夜,秦放鶴一行人就要了個院子,悄沒聲窩在裏面。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就聽外頭街上亂糟糟的起來,還有數量眾多的跑步聲快速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