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死局(第4/6頁)
程璧確實與她有舊,人證物證俱在,不容抵賴,而兩個成年人深夜共處一室,難不成還蓋著被子純聊天?
至於程璧是否曾對如玉許下終身,便是無法查證,但聽上去似乎有頗有可能的。
男人嘛,興致上來,嘴上哪有把門的。
像這類桃色醜聞,一旦沾上,除非刀槍不入,不然真的很難徹底洗凈。
就比如此刻鄰桌正熱火朝天討論的,“如玉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只這一條,現階段程璧就無法確認。
幾個月後嬰兒出世,滴血認親嗎?
時人雖然對此深信不疑,但可以動手腳的地方也太多了些,只要條件允許,秦放鶴都能現場讓程璧跟一條流浪狗產生父子關系!
況且照如玉現在的模樣看,等生產,怎麽也得幾個月後了,而朝堂之上莫說幾個月,就是短短幾個時辰也足以天翻地覆。
即便天元帝真的同意了這個笨辦法,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必然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重用程璧。
而真等到如玉生產時,黃花菜都涼了,新一屆的三鼎甲都要問世了……一度被打入冷宮的程璧,還能有重拾榮光的可能嗎?
以秦放鶴對天元帝的了解,恐怕不會了。
程璧以前私生活混亂,畢竟沒有影響大局,天元帝可以視而不見。
年輕才子嘛,貪玩愛玩都是正常的。
可現在鬧大了,這個官員身上就有了瑕疵,畢竟也是“天子門生”呢,皇帝心中自然不快。
這一招看似簡單,老套,但對付程璧當真穩準狠。
“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刑部那邊的口供,程璧不會坐以待斃。”秦放鶴不緊不慢吃完一盞甜湯,涼意一直從嘴裏順到心裏,無比暢快,“但一個女人既然豁出去做到這一步,就很有些死志,只怕供詞一出,程璧的處境更加不妙。”
單純依靠程璧個人的力量,很難扭轉局面,單看金汝為他們願不願意施以援手。
但出了這樣令人難堪的茬子,誰伸手誰惹一身騷,大概率金汝為之流是不願意的。
那麽剩下的,就只有程璧的本家了。
畢竟血脈相連,若程璧被釘死在恥辱柱上,程氏一族其他在朝不在朝的男丁都要跟著擡不起頭來,再嚴重一點,未出閣的女眷們也會名聲受損……
可怎麽撈呢?
這就是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死局。
程家確實急了。
他們好歹也算一方望族,世代書香,怎麽就出了這麽個孽障?
官場之上,勝敗乃兵家常事,本也不算什麽,但,但你怎麽能偏偏栽在女色上呢?!
還不夠丟人的!
日後外人再提起昔日令程氏一族風光無限的探花郎,勢必會變成“哦,就是那個跟窯姐兒廝混的浪子啊……”
“啊,年輕一輩的扛旗之人竟如此不堪,難道是家學淵源……”
他們還有什麽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五月月中的大朝會上,天元帝雖只字不提程璧一案,然接連尋由頭罵了好幾名程姓官員,明眼人都看出他的不滿。
散朝後,程家幾名官員都聚在一起,激烈地討論著什麽,其中與程璧同宗的那位尤其沮喪且自卑,活像霜打的茄子。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未有過那個探花。
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秦放鶴碰上落在後面的金汝為。
對視的瞬間,兩人都涼颼颼地笑起來。
“不知秦修撰對翰林院同僚一事作何感想啊?”金汝為意有所指道。
“品行不端的又不是我,”秦放鶴爽朗一笑,“我能有什麽感想?倒是金侍郎履歷豐富,想必……”
別什麽都往翰林院上扯,分明是“你的程編修”!
見金汝為漸漸收斂笑意,秦放鶴話鋒一轉,“……想必也見過不少同僚馬失前蹄,下官正想問您取經,該如何全身而退呢。”
別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你一次次全身而退,還不是推了別人墊背!
“行得正,站得直,問心無愧而已。”金汝為回答得毫不心虛。
心虛,那是什麽?
良心,又是什麽?
“不錯,”秦放鶴權當聽人放屁了,“陛下慧眼如炬,只要潔身自好,自然無懼流言,您說對吧,金侍郎?”
如果說以前兩人見了好歹還能偽裝一團和氣,那麽現在隨著程璧缺席,鬥爭已趨白熱化,雙方都懶得再深入打機鋒,開口閉口都是硝煙味。
偶爾有幾名官員從他們身邊經過,落得一點只言片語在耳中,都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紛紛退避。
走到勤政殿外各部衙門所在的東西兩院中軸線時,秦放鶴和金汝為非常敷衍地向對方拱了拱手,就當是道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