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新人(三)(第3/4頁)
皇後聽了,點點頭,忽又道:“臣妾記得陛下之前不是曾屢屢誇贊過一個叫趙沛的?”
天元帝失笑,“他去不得。”
論才幹和自保之力,確實趙沛更合適,但他和秦放鶴的關系太過親密,如果放過去和苗瑞在一塊,保不齊就要沆瀣一氣。
這些話天元帝都沒說出口,而皇後也很聰明的沒有追問。
夫妻二人難得和氣地說了些家長裏短,睡覺之前,天元帝卻又幽幽嘆道:“其實這次縱然去,也未必能查出什麽來,只希望他們良知尚存,見好就收吧……”
這麽多年君臣相伴,他對盧芳枝,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見好就收吧,你手下那批人,未免太過操切,陛下豈能看不出其中文章。”盧芳枝低頭擺弄一盆茶花,盧實就在旁邊侍候,偶爾幫忙遞個剪子什麽的。
天氣熱,盧芳枝穿了一身半舊的提花四經羅衫,花樣和裁剪都不是時興的。因年歲久了,許多地方磨了毛邊,瞧著實在不大氣派,盧實和下頭的弟子們分明進了不少新鮮花樣的好料子,可他卻仍是不換。
聽了這話,盧實便渾不在意地笑道:“父親忒冤枉我了,我遠在京城,與他們相隔何止千裏?中間有無書信往來,您老也不是不清楚,怎麽就怪到我頭上。”
盧芳枝哼了聲,哢嚓一下剪掉一條斜枝,微微直起腰,從小眼鏡上方斜他一眼,“你是沒說,可這世上的許多事,非要靠嘴巴說出來才行麽?”
盧實沒有反駁,可瞧著眉眼神色,儼然不服。
盧芳枝繼續低頭擺弄那盆花,“若非你北上時千般不甘心,萬般不情願,流露出這個意思給他們,他們怎可冒著殺頭的幹系使絆子?”
很多事根本不必他們親自動手,也不必刻意吩咐什麽,只要一個眼神,就足以叫人心領神會,成為驅使他們的動力。
到頭來,這筆賬還不是要算在他的頭上?
話說到這份上,盧實也沒什麽可以瞞的了,“父親,別光說我,難道您就甘心嗎?福建兩廣難不成是什麽風景優美的好所在?我這些年在那些鬼地方可謂嘔心瀝血,受盡了辛苦折磨,為朝廷做了這樣多的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皇上呢,他老人家一句話就把我調過來!到頭來落了一場空!我咽不下這口氣。”
“什麽叫一場空?”盧芳枝皺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是朝廷命官,為國效力乃職責所在,豈容你挑三揀四!況且陛下不是安排你去了五軍都督府?還有什麽不知足。”
“知足?”盧實怒極反笑,“父親,這話您拿來糊弄糊弄外面人也就罷了,你我父子骨肉相連,現在又是在自己家裏關起門來說私密話,還弄這些虛頭巴腦的做什麽!”
他有些激動道:“五軍都督府,呸!說的好聽,口口聲聲什麽日後對海外用兵,叫我去掌管水軍,也是一脈相承,來日自有立功的機會。可父親,如今海軍艦隊還沒影呢,槍炮也未造成,對外用的哪門子兵,往哪兒用兵去?!高麗還是倭國,還是什麽馬來暹羅?即便日後真有用兵的時候,少說也得五六年之後了,待到那時,我少說也待了兩屆,任期已滿,自然要調動,還不知往哪個犄角旮旯去呢,難道眼睜睜坐以待斃不成!”
擺明了就是摘果子去了。
又要用他們,又怕用他們,這算什麽?
“我兢兢業業那麽多年,”盧實嗤笑,“如今卻遭卸磨殺驢,叫全天下的都看我的笑話,父親,我何錯之有?忍?我忍不了!”
盧芳枝喝道:“忍不了也得忍,這是陛下的天下,陛下的朝廷,身為人臣,就得忍著!”
如今龍椅上坐著的這位,可不是會受脅迫的性子。
不忍,難不成你想造反?
盧實緩了緩神,額頭上青筋暴起,磨了磨牙,“這也就算了,偏我前腳才走,後腳他們就調了苗瑞去任什麽雲貴總督,只差沒打到門上來了,擺明了是要轄制我的人!”
盧芳枝聽了,一語不發。
“父親!”盧實沉聲道,“孩兒在那裏經營多年,一番心血豈能拱手於人?若再不行動,南方天下都是他董春的了!來日豈有我們父子喘息之地?”
誰都看得出來,只有他才是監船禦史的最佳人選,他一走,許多人許多事,就有些彈壓不住,故而不順。
原本他一個人就能處理的,如今卻需要三個四個甚至五個人來辦,陛下也能看得出來,但偏偏不改,為什麽?擺明了就是想打壓他們爺倆。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