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3/3頁)
缸外的人垂下一雙陰鷙眼眸,這回眼底沉著真切實意的笑。
又因凝在臉上的血顯得格外猙獰。
是小師叔。
他手裏還拎著一個稚童。
與他生著同一張臉。
可再不會有人將他倆弄混淆,也用不著穿不同的衣服,紮不一樣的小辮兒區分彼此。
他倆已全然不同——
他的兄長緊閉著眼,臉上不見往日的輕快笑意。身軀被一把生了銹的劍穿透,濕淋淋的血浸透衣衫,又順著劍身不住往下淌。
滴在缸沿,滴在他的面頰上。
又一滴血打在眼上的瞬間,他模糊看見小師叔將兄長扔開——像對待他每回鑄煉失敗的劍器那般。
“原躲在這破地方,難怪四處找不見。”
小師叔伸過凝滿了血的手,一掌掐在他的脖頸上,生將他提起。
他的手越發使勁,似在他眼中,掐著的脖頸比草莖子更為脆弱。
“前兩日你也算得幫了師叔,索性留你全屍。秉舟,便乖乖兒去吧。”
他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就被迫承受著越發強烈的劇痛。
窒息感襲上,他仿佛聽見了頸骨斷裂的聲響。
但他清楚哪怕現下被掐死,也得不到解脫。
被那血羅花纏上,他會反反復復陷在將死的痛苦裏,受盡磋磨。
可就在將死的瞬間,他聽見有人喚他。
一聲接著一聲,仿若一雙手拉拽著他,將他從這永無止境的夢魘裏竭力撈出。
意識逐漸回籠。
他對上一雙眼。
不是那陰鷙的打量。
明透、清澈,又含著些焦灼。
“醒了嗎?”奚昭反復捏著他的臉頰,又不收力地拍了拍,“可看得見我?能說話嗎?”
薛秉舟緩緩回神。
這才意識到他還半躺在河水裏,渾身泡得透濕,腦袋枕在她膝上。那紮入腿裏的血羅花應被人拔了,傷口處覆著些溫和暖意。
身前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半衣袍都被浸濕了,沉甸甸黏在身上。
見他睜眼,奚昭大松一氣:“幸好,快嚇死我了,那些個藤蔓把你往水裏拖,我又拔不過,只能用鬼——用馭靈術。你要再不醒,我都想直接捅你兩刀——”
剛說了一半,懷裏的人便陡然側過身。濕漉漉的兩條胳膊就勢圈著她的腰,還沾著水的臉龐則埋在她肩上,動也不動。
奚昭一怔:“薛秉舟?”
“喜歡。”抱著她的人突然道。
奚昭:?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