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很高興我們一起上了那艘船
此話一出,兩個小輩都怔住了。
謝飛年哈哈笑起來,負手走進屋,在一個五鬥櫃的上層抽屜中翻出一本老式相冊。
安奕鄭重接過,翻開兩頁就赫然看見一張他父母、外公與謝飛年的合影。
看右下角的拍攝時間,那時他還沒出生。
“那時候我已舉家遷居國外,回國探親時和你外公小聚兩日,聽說你母親懷了孩子,我倆聊起名字一事,挑了半日就把‘奕’字定了下來。”
說起往事,老人家仍記憶猶新。
“飛白說這個字好聽,寓意也好,男孩女孩都能用。”謝飛年笑道,“我便開玩笑說如果是女孩,就幹脆和我家南滄定個親,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哎!沒想到後來我收到你外公來信,說是個外孫,我還郁悶了很久。”
安奕抿著笑,往後翻了翻相冊。
又翻到幾張兩位老人家的合影,謝飛年悵然道:“當年在師門,我和飛白感情最好,就算我在海外也從未斷過書信。沒想到他已經走了十五年了。”
安奕合上相冊,低聲道:“嗯,很突然,唯一安慰的是沒什麽痛苦,走得很安詳。”
謝南滄怕觸及安奕傷心,一手搭上他的肩,溫柔笑道:“怪不得看見你就覺得親切,看來我們小時候肯定見過。”
謝飛年坐在躺椅上,悠然擺擺手,“你小時候一直沒回來過,上哪去見?跟你開玩笑,說你在國內有個小媳婦,你還噘嘴發脾氣呢。”
謝南滄苦笑:“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安奕笑得眼睛彎彎。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會兒,聽安奕想在這小住一段時間,謝飛年十分欣喜。
“去外面租什麽房?就把這裏當自己家,平時除了保姆,就我一個糟老頭,怪悶的,正好孫媳婦多陪陪我。”
安奕窘迫地看了謝南滄一眼。
謝南滄無奈地笑笑:“爺爺,你跟我一樣叫他‘安安''吧,他臉皮兒薄。”
“行行行,晚上吃什麽?”謝飛年問,“我昨天釣了兩條花鰱,肥肥的,還在後院養著呢,要不要吃?”
“哇,爺爺親自下廚嗎?這麽隆重歡迎我?”謝南滄開玩笑道。
“我是沖安安,臭小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謝飛年看眼時間,“你們先上樓安頓,我等會兒去弄魚。”
安奕起身謝過老先生,和謝南滄一前一後上了樓。
二樓有東西兩間客房,房間都是南北通透可以曬到太陽,謝南滄擰開其中一間房門,把安奕的背包放在桌上,“你睡這吧,床單被罩都是定期洗曬幹凈的。”
安奕看一眼房內的陳設,推測這大概是謝南滄的房間。
他無所適從地站在床邊。
謝南滄及時緩解了他的尷尬,“我睡那邊的房間,有什麽事你可以隨時叫我。”
安奕微怔,點點頭:“好。”
“那你好好休息。”謝南滄退出房間,安奕還沒松口氣,房門再被推開,謝南滄站在門口叫了他一聲。
安奕回頭,對上一雙溫柔含情的眼。
“也沒什麽,只是想告訴你,我很高興我們一起上了那艘船。”謝南滄笑了笑,“Destiny,聽起來就是個浪漫故事的開端。”
說完,他關門走了。
安奕留在原地,放空很久。
一陣清風鉆進窗內,吹來後院的青草香,窗台上有一盆圓滾滾的仙人球,頂端嫁接的蟹爪蘭開出了黃色花骨朵,隨暖熱的夏風輕輕搖曳。
安奕伸手戳了戳花瓣,視線下垂,落在後院正在聊天的一老一少的身影上。
謝南滄坐在陰涼裏,手拿團扇給謝飛年扇著涼,腳邊魚缸裏的兩條花鰱在賣力撲騰。
兩人不知聊到什麽,一起笑出聲。
笑著笑著,謝南滄擡起頭,和安奕隔著一層紗窗對上了視線。
安奕下意識地撤回房間,臉頰殘留一尾余熱。
他本愛失眠,但旅途勞累,謝家的景色環境又舒適親人,安奕竟罕見地在大白天有了睡意。
夢裏他回到了小時候,他總愛挽著袖子蹲在院子裏,和外公一起調配陶土或是釉水,搞得渾身臟兮兮,等招來媽媽的責備,他就拉上外公撐腰。
那時候就算被罵,他也是快樂的,從不孤單。
安奕久違地感到踏實,醒來時一顆心還被夢的余溫熨帖著,並沒有以前那麽難受、空虛。
他想,這大概是因為謝飛年給他的感覺和他的外公實在太像了。
安奕躺在床上靜靜發了會兒呆,他起床梳洗、換衣,下樓時便聞到陣陣香氣。
“醒了?魚馬上就好,你自己先玩一會兒。”謝南滄從廚房出來,腰間系著圍裙,看起來有點喜感。
安奕走過去,看見謝南滄對著一張紙條,不太熟練的往鍋裏依次添加調料,大火收汁。
他笑著拍拍謝南滄的手肘,從他手裏接過鍋鏟:“還是我來吧,你這樣會糊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