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伍舉獻策

王子圍授意其部眾,盡皆是垂櫜而入,以示自己並無僭越之意。並正式以一國大夫之禮,逆迎了豐段之女。

而豐段,則理所當然的,就此成了楚令尹王子圍的老丈。

只不過,原本豐段這妄圖一勞永逸的陰謀,卻也終究是在李然的一頓幹擾之下,未能得逞。而李然,於整個鄭國而言,自然是居功至偉。

待得王子圍正式出城之後,子產這才是將李然請至府中,是要與他當面致謝。

“呵呵,子明啊子明,此次又是多虧了你啊。若非是你替本卿是爭取到了這些時間,我鄭國又豈能安然度過此關呐。”

此話倒也不虛。要說這一次,倘若真的讓王子圍偷偷帶兵入了城,屆時再加上豐段與駟黑以為內應,那此次鄭邑只怕是瞬間便會有傾覆之危。

而李然此番能夠急中生智,略施小計便粉碎了豐段之陰謀,說他於鄭邑是有再造之恩,也不為過。

“大夫言重了,然既身為鄭國行人,自當以鄭國安危為重。”

李然仍然是極為謙沖的說著,臉上滿是恭敬之色。

聞聲,子產擡手捋須,甚為欣慰。

“不過,然以為,此番楚國令尹王子圍無功而返,只怕是會心有不甘哪。”

李然話鋒一轉,又忽的滿是擔憂起來。

此次王子圍聘於鄭,親領兩千楚國精銳而來。無論是於楚國還是於鄭國,這一動靜都算不得小。

而此次他無功而返,依著王子圍的性格,這臉上定然是掛不住的。

所以,李然如今所擔心的,便是王子圍既然已無法覬覦鄭國親楚,那日後必然還留有後招。所以,對於鄭國而言依舊是不可不防的。

“嗯,子明此言有理。”

“想那王子圍向來跋扈,雖名為令尹,卻實有楚君之威!而今在我鄭國吃了如此的大虧,其報復之心,實難免之。”

“既如此,那子明可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既然李然提起此事,子產自是要先問問李然的看法的。

“稟大夫,如今楚國勢大,唯有借力打力。”

而李然的看法也十分簡單,面對絕對實力的巨大差距,只能借用他國之力鉗制楚國。

而他這一想法,立即得到了子產的贊同。只聽他附和言道:

“嗯,晉楚之爭久矣,想來晉國也不會坐視楚國一家獨大。”

“此次王子圍若執意報復,那咱們便可入晉求援。只不過,如今晉國內部亦是錯綜復雜。自從趙中軍害了場大病之後,晉之六卿便可謂是一盤散沙。屆時只怕是免不了還需要一番口舌之辯。所以,到時候還得子明多多勞心了。”

堂堂鄭國執政卿不想著去擺平晉國,卻讓李然身為一個行人多勞心?

這邏輯不覺得有些奇怪嗎?按理說,身份就決定了話語權。而要論身份,李然的行人一職,與子產的執政卿比起來,說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恐怕也不為過。

那是不是也就代表了你子產說一句,其實能頂我李然十句?

既如此,又為何要李然多勞心呢?子產直接找晉國不行嗎?

還別說,這還真不行。

這就得從晉鄭兩國之間的關系說起。

要說起鄭國與晉國的關系,那可也算得是另一部血淚史了。

自晉靈公十三年至晉悼公十二年,一百年裏,鄭國六次順從楚國,又六次叛楚歸晉,而期間所發生過的大小戰事,那更是不計其數。這也讓原本底子就薄的鄭國基業,更是雪上加霜。

直至弭兵盟會後,晉楚共霸的局面形成,兩相議和,這才讓鄭國與晉國和楚國的關系稍有緩和,而鄭國則借此時機,也算是徹底跟定了晉國。

故此,一旦楚國那一邊若是又來了什麽動靜,那麽鄭國這邊,所能依靠的也唯有晉國了。

只是,由於鄭國此前一百年裏一直是於晉楚之前反復橫跳。所以,鄭國在晉國看起來,就猶如一個不怎麽聽話的小弟一般。

所以,鄭國想要在自己關鍵時刻與晉國方面講得上話,那也屬實不易。

而這,也正是子產為何要將此“重任”欲托付給李然的原因。

一方面,李然雖是入仕於鄭,但其實與鄭國牽連還並不深。二來,李然本人,也已經為晉人所熟知。

所以,李然在這時候,其話語權確實是已經反超了身為鄭國執政的子產了。

“豈敢承此‘勞煩’二字,然必將秉義而為。況且然既為鄭國行人,大夫若有任何差遣,然亦自當全力以赴。”

……

另外一邊,鄭邑城外。

王子圍迎娶了新婦,本該是件喜事。但他現在的心思又哪會放在這種事上。

此番未得寸功,於自己部眾面前丟盡了顏面。不想也知道,到時候消息一旦傳回楚國,那楚國上下也免不了是要在暗地裏將他一頓冷嘲熱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