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良臣將死?

聽聞是秦伯派人前來為自己診病,晉侯的眼中當即閃過一抹笑意。

“呵呵,倒真是巧了。”

“素聞秦國名醫甚多,亦有不少自白狄那所傳來的絕學。既如此,倒也正好讓寡人瞧瞧,究竟是子明的醫術高明,還是這秦伯派來的醫者技高一籌啊?!”

話音落下,晉侯微微點頭,示意那名侍衛將那醫者帶進來。

李然聽罷,則是躬身言道:

“君上,然之醫術不過是些微末本事罷了,可當真算不得什麽。”

“倒是秦之醫者,據說當世之名醫,十之八九皆出自秦,而此醫者又是秦伯所指派來的,想必定然是醫術精湛之人,然又豈能與之相比?”

在任何一個後時代人的潛意識裏,親秦幾乎都是無可避免的,即便是李然也無可例外。

所以他的這句話與其說是自謙,莫不如說是對於秦,天生有一種崇仰。

“呵呵,子明這般年紀,卻還這般虛懷若谷。世間曠達之才多如牛毛,但能如子明這般謙遜者,實是鮮有未見的。”

“哎,能得到像子明這般的人才,真實乃你們鄭人之福啊。”

羊舌肸對李然的喜愛已不必再說。故此,在得知李然已成為鄭國行人後,心中多多少少都會留有一些遺憾。

這一句話聽上去乃是在贊譽李然,但實際上卻也是有著羨慕子產的味道在其中。

而這,在場幾人中又有誰會聽不出來?

於是,子產當即朝著晉侯躬身道:

“晉鄭本既為同宗之邦,如今又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的。故而,既是同為天下蒼生之福,便不分彼此,不分彼此啊。”

子產雖是這般解釋,卻也頗有些得了好處還賣乖的嫌疑。

晉侯聞言,也不置可否,只微微點頭一番此事就算作罷了。

不多時,秦國派來的醫者在侍衛的帶領下已是入了殿內。

李然朝那醫者投去目光,只見此人約莫三十出頭,皮膚黝黑,也不甚高大,倒是面相頗為英氣,氣宇軒昂,嘴邊一小撮胡須顯得其頗為博聞廣達。

“下臣醫和,拜見晉侯。”

醫和進得殿內,徑直朝晉侯拜倒,聲音倒也頗為洪亮,中氣十足。

不待晉侯示下,羊舌肸先一步轉身過來看著醫和道:

“聽聞先生乃秦之良醫,此番來晉是特意為寡君診病,實是勞煩了先生。”

羊舌肸自來不喜刀兵。

要說當年秦晉在接連交兵之後,便是羊舌肸勸說的晉侯,派了韓起出使秦國,以修和睦。

所以對於秦國的來使,羊舌肸打心眼裏也是極為重視。

“下臣乃奉寡君之命前來為晉侯診病,又如何擔當得起勞煩二字。”

“如今有幸能為君上診病,實乃小人之大幸。”

醫和躬身而揖,一番言語可謂妥當,洋洋灑灑間滴水不漏。

饒是一旁的李然與子產聞聲,也不由對此人有些意外。

要說這時代的巫,醫,蔔,樂等職業,就社會地位而言,絕對也算不上好活。與一般的卿大夫相比,委實也要掉好幾個档次。

所以,從事這行業的人,也自然而然的,為大多數卿大夫階層的人所看不起。

醫者雖行天下,治病救人,然而由於這一時代,巫醫往往也並不分家。從而導致所謂的醫者,在人們的眼中,又與巫,蔔之人並無異處,甚至也是有些裝神弄鬼的。

故此,真正能登上大雅之堂的醫者可謂是少之又少,就更別提能夠在一國國君面前談吐自若之人了。

而眼下的這個醫和,顯然便是這些醫者中最為奇異的一個。

“哦?想不到你一名醫者倒也是頗知禮數。”

“罷了,上前來吧。”

晉侯也不多言,畢竟是秦國派來的人,和和氣氣的誇他一也無不可。

醫和聞聲,當即躬身上前,伸手為晉侯診脈。

一番診斷後,醫和這才躬身退後。

眾人都拭目以待著他的診斷結果。

“先生,未知君上病情幾何?”

羊舌肸問這話的時候,特意瞥了一眼李然。

畢竟剛才李然才為晉侯診斷過,若這醫和所診斷的與李然的大相徑庭,那到時候豈不尷尬?

“哎,疾不可為,不可為啊。”

醫和說完這四個字,頓時沒了下文。

而當眾人聽到這四個字,皆是一驚。

晉侯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因為這四個字意思分明就是:晉侯的病沒的治了。

無藥可醫了?

饒是李然也不由是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醫和,只覺得此人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似這個醫和此番來到晉國,並不是只為晉侯診病這麽簡單。

“荒唐!君上正值春秋鼎盛,豈有疾不可為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