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楚王熊圍的野望

李然感覺不舒服的點,可以看作是養女兒,嫁女兒。

你說你好不容易把自家的女兒給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精致動人。

可最後卻被一個原本你根本就看不上的人娶了,你這心裏能舒服?

李然如今便是這樣的心態。

他雖是迫於無奈,才幫楚國贏了群舒之戰,巢邑之戰。現在又獻計征伐鐘離。

楚國若能贏下,那吳國便成了孤懸之勢,屆時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了。而楚國在黃河以南,便再無其他的敵手。

如此的大好局勢,最終楚王卻要把讓這表裏不一的偽君子王子棄疾給摘了桃子。

他李然這心裏能舒服才怪了。

好嘛,我幸幸苦苦忙前忙後的搞這麽多,可你倒好,反手就把勝利的果實拱手送人了。

這能心甘情願?

“季弟多有猜疑,不理解寡人的苦衷,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先生又何必大驚小怪?”

“且不言僅僅是幾個眼線耳目,便是這滿朝的卿大夫都向著季弟,那又何妨?倘若當真如此,日後季弟即位,豈不是能更加順遂一些?”

楚王此言一出,饒是李然也是服氣了。

做人能大度到這種地步,作為一國之君居然能大度到這種地步,李然也當真是麻了。

可他依舊是忍不住,並是繼續皺眉問道:

“大王,四王子他如今,說到底也還只是您的臣子啊!”

“這如何使得?”

自古君王,最忌的就是底下朝臣拉幫結派,最最最忌的便是手底下的人最終是結成一黨。

畢竟,若是朝臣各自為陣,互相掣肘,那麽身為君王者或許還好施展制衡之術。

可若是所有朝臣都結成一黨,那可就相當的難辦了。

然而在楚王這裏,這似乎壓根就不是問題!他不但不擔心這一點,反而還很是認可!甚至心甘情願的讓一眾朝臣都盡可能的依附在王子棄疾的麾下。

這胸懷,這氣魄,即便是李然也忍不住發怵。

“對於寡人而言,為了我楚國大業,這又算得了什麽?”

“況且,先前寡人便曾與先生說過,季弟無論品性,才學還是能力,都在寡人之上,眾卿若皆心向著季弟,那也實屬正常。”

“待寡人撐過了這些時日,待得我楚國滅吳大業一成,那日後便將是季弟大展拳腳之時!屆時,寡人縱是早已黃土埋首,那也能含笑九泉了。”

“至於先生所言,季弟懷有異心……呵呵,這又有無妨?寡人若無此野心,又如何能有今日?他要折騰,便折騰去吧,年輕人總要多折騰折騰才好。身為王子,若是連覬覦王位的心思也無,那還當個什麽勁?”

楚王的這一番話,極為露骨,也極為真實,實在叫人無從反駁。

便是李然聽得這些,也只能是暗自佩服楚王的“知人之明”。

他甚至開始產生些許懷疑,他開始有些不明白,為何史書上會將楚王熊圍給描寫成一個“暴君”的形象?

可此時他轉念一想,或許這與“商紂王”的歷史形象的由來很是相似。

歷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而失敗者就注定是要作為反面教材的。

“不聊棄疾了,對了,寡人敢問先生一句話,先生日後是一定要離開楚國的麽?”

見李然半晌未曾說話,楚王當即是轉移了話題。

而談及這個話題,楚王臉上卻是堆滿了凝重之色。

“是,大王莫不是忘了與臣之間的約定?”

“呵呵,怎麽會?寡人豈敢忘懷?”

楚王放下手中球杆,擡手示意李然坐下。

兩人就這樣席地而坐,望著遠處漸漸西去的斜陽,山風微拂。

“巢邑之戰,幸得先生之計,斬了諸樊。”

“鐘離之戰,又得先生獻計,促成寡人與晉國之間聯姻,而今會盟之日在即,攻破鐘離更是指日可待。”

“三件事轉眼便要成了兩件,先生若走,我楚國未來可該當如何是好啊?”

其實,楚王熊圍所問之深意,不過是在問李然在離開楚國以後,會不會轉過頭來幫助中原諸國對付他們楚國。

畢竟李然本就一直是心系中原安危的,而李然的這一態度,怕是整個楚國的朝堂都是清楚明白的。

“呵呵,這又有何難?還是那一句話,大王日後若能做到似今日這般的‘克己復禮’,繼而施行德政,楚國大興,諸侯人心依附之日便可翹首而待。”

“可大王若一味只知北望爭雄,卻不知如何守土育民。那即便是微臣留用在楚國,只怕也無濟於事。”

李然並未正面回答楚王自己會不會幫助中原諸國對付楚國。

而是給了楚王一個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