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範鞅的詭辯

李然和孔丘一邊說著,一邊是在仲由的護送下來到了絳城。

一入城門,孔丘便開口道:

“若是現在直接去尋範鞅,只怕會打草驚蛇。眼下晉國正值國喪,不如直接去往靈台宮吊唁先君,或能於大殿之上直接與範鞅當堂對質,並以此脅迫其主持魯國大局。如此,或還有一線生機?”

李然聞言,只覺此法甚好,便是不由得是點了點頭。

於是,李然和孔丘便一個是作以周王室太史的身份,另一個則是以魯侯使者的身份,來到了靈台宮外,請求入宮吊唁。

“洛邑太史李然、魯國使者孔丘,前來吊唁。”

二人於宮外通報了名頭,不多時,便見有幾名宮正是立刻迎了出來,並將他二人是趕緊迎入宮中。

“喲!原來是洛邑太史子明大夫!自上次鄭邑一別,一晃已是多年未見!今日竟還勞子明大夫不辭辛勞來我晉國吊唁,實是有愧,實是有愧啊!”

進得大殿,在殿內主持的,不是別人,正是範鞅。

範鞅見是李然前來,不由是立刻上前躬身問候了一番。

要說範鞅為何會認得李然?

其實,李然和範鞅確是有過一面之緣。

當初鄭獻公被立,子產因受其了豐段打壓而一度陷入絕境。而豐段之亂剛剛平息後,範鞅就曾是以敬賀鄭國新君的名義,前去探了一番鄭國的虛實。還與子產是辯了一番有關於“鬼魂究竟能不能殺人”的議論。

而當時李然就在現場,彼時他一眼便看出範鞅此人絕非善類。不過,由於當時一切都還有子產大夫照料著,故而那一次,他們二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流。

“呵呵,範中軍客氣了,說起來,李然還要感謝範中軍的救命之恩呐!”

範鞅聞言,不禁是擺手道:

“子明大夫如此說,確是折煞老夫了。昔日子明大夫為王子朝所困,我等未能及時前來解救,實是慚愧啊!”

顯然,李然之所以當眾提及這件事,並主動示弱於他,其實就是為了以此先行堵住範鞅的嘴,讓他後面不便再提及此事。

畢竟等一下的談話,才是他們必行重點中的重點。

這就如同是談判,如果這件事由後面範鞅提及,李然到時候則不免就會陷入被動。

而現在目的既已經達到,李然也是不由笑了一笑:

“話雖如此,但李然依舊是得銘記於心啊!”

範鞅微笑道:

“呵呵,客套話便不需再說了。來,子明大夫,殿內請吧!”

對於孔丘,範鞅並不認識他,而且只聽說是魯侯這邊派來的,自然也不會重視於他。

孔丘倒也是習慣了這種遭遇,也不以為意。只讓仲由是在殿外等候。

範鞅將他二人是帶入殿中,李然在前,孔丘在後,在晉頃公的靈前是一頓叩拜,以示敬意。

隨後,李然便是起了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由是回想起了當年晉平公尚在世時,他曾經詭辯靈台宮時的那一番光景。

遙想當年,晉平公、羊舌肸、韓起、女叔齊,這一個個鮮活的面容,不由是在殿內是若隱若現。

二十年了,隨著這些老一輩的名臣大君是紛紛作古,李然一時也不由悵然。

而就在李然起身之後,範鞅正準備還禮之時,李然這便是直接與他是開門見山:

“範中軍,晉國自文公稱霸以來,已逾百年,至今仍是方伯之國!現如今,魯國出得如此大的事情,晉國也該是履行起自己方伯的責任了吧?”

範鞅聞言,顯然也是早有準備,只環顧了一番四周的晉國各卿,不由是訕然一笑:

“呵呵,魯國之事,老夫早有耳聞。只不過,此事實在太過復雜,又是眾說紛紜。老夫以為,此事乃魯國之內政,我們晉國雖為天下之伯主,卻也不便直接插手啊。”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然顯然對於範鞅的這一套說辭也是做足了準備:

“只是,季氏如今在魯國僭越攝君,這可是世人所共知的!《詩》有雲:‘不僭不賊,鮮不為則’。如今季氏以卿大夫之身份,八佾舞於季氏之庭,此等逾矩之舉,是可忍,孰不可忍?”

範鞅聞言,卻亦甚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季氏雖有不尊禮數之舉,然則魯侯當年,又可曾因為此事而問罪於季氏?正所謂‘惡之易也,如火之燎於原,不可鄉邇,其猶可撲滅?’故而,臣之不臣,豈非君之責也?”

(惡的蔓延滋長,就像燎原之火,如果不趁早撲滅,那很快就會不能再面對它,到時候你還能再撲滅它嗎?)

面對範鞅的這一番詭辯,李然不由怒道:

“範中軍此言差矣!季氏之為魯政久矣,魯侯又何敢拿此事問罪於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