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孔丘急智改誓書

孔丘斜眼瞧著田乞,並是言道:

“田大人,爾等既為盟主,如此出爾反爾,難道就不怕為天下人所恥笑?”

田乞卻也是嗤笑一聲,並昂著腦袋回道:

“孔大人這是何意?莫不是我齊國有何作得不妥之處?”

孔丘聽得他這副裝傻充愣的模樣,不由更是怒上心頭:

“田大人,甲車三百,可不是小數目!齊魯兩邦,雖為異姓,但皆同為我周室之邦,齊國何必要為難我魯國?再者,這甲車三百之事,之前和談時更是聞所未聞的,如何無端加入了誓辭當中?莫不是想欺我魯人?”

田乞見孔丘怒意漸起,反而是在那裏暗自竊喜。

然而,他表面上卻依舊是顯得雲淡風輕,並是言道:

“呵呵,孔大人多慮了,只此一條亦是無傷大雅啊?魯國乃千乘之國,難道還在乎區區的三百甲車不成?更何況,此盟約既已投於汶河,告之神明,又豈能更改?難道魯國這是要為難我們齊國嗎?”

孔丘看到如此情形,知道田乞所為就是為了逼他們魯人就範。他自是也不會讓其如願以償的。

所以,他雖是憤慨非常,但對此事也不便再過多的追究下去。

而齊侯杵臼其實對整件事都可謂是一無所知,但見孔丘如此的憤憤不平,只當田乞這會算是得手了,便不由是笑著說道:

“齊魯日後交好,若遇戰事,讓魯國出些兵甲,這本也是無可厚非的吧?魯侯,你說是也不是?”

魯侯宋自然也覺得是有些不妥的,但是當著齊侯杵臼的面,又不好說出口。

而且他本就是無有主張之人,只能是在那甚是尷尬的笑了笑,以為應付。

只聽孔丘是繼續幫著應付道:

“齊侯,三百車甲,於我魯國而言,其造價可謂不菲。倘若齊國日後戰事頻繁,我魯國又豈能承受得住?”

而齊侯杵臼在這個時候,卻是裝起了糊塗:

“孔丘所言太過了,不過區區三百乘罷了!再者說了,現如今盟書既已入河,總不能隨意更改吧?如若不然,豈不要為神明所棄?”

“還是說……你們魯國根本就沒有與我們齊國和談的誠意?”

魯侯宋聞言,連忙說道:

“齊侯言重了,言重了……我魯國又豈能無和談之誠意?”

齊侯杵臼卻甚是不屑的回道:

“既有誠意,為何連三百乘車甲都不肯答應?莫不是魯人還看不上我們齊國?”

顯然,齊侯杵臼其實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這件事情,雖說是田乞搞的,但可謂也是直接搞到了他的心坎裏了。

魯侯宋聽齊侯如此說,不由倍感壓力,竟一直在那冒著冷汗。

齊侯杵臼畢竟是有著自己身為天下盟主的高傲,只因孔丘這幾天的表現太過於完美,他們一直是沒有理由能夠拿捏住魯國。

而現在田乞終於是想到了一個能符合齊國利益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就此放過。

這時,許久未曾發言的李然,則是上前言道:

“呵呵,還請齊侯息怒,只因魯國乃是夾於齊晉之間的。而晉國雖是式微不明,但終究是余威尚存的。齊國日後若欲問鼎中原,則必與晉爭。魯國既為姬姓之邦,又何忍與之同室操戈?”

“更何況,齊國乃為大邦,若欲行王事,又豈能不取信於天下?齊國此番,雖可得三百乘的兵家之利,卻殊不知,恐怕反而是將失天下人之心呐!”

“此間利害,雖於魯國無益,但恐齊國之損更甚矣!可謂兩者俱損,這又是何苦來哉?”

“正所謂‘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還望齊侯能夠思之,慎之!”

這句話本是出自李然的父親李耳之口,意思是彎曲可以保全,受壓反而伸直;低陷得到充盈,凋敝於是更新;要的少因而得到,得到的多反倒迷惑。

說的便是齊國如今應該要做的,乃是怎麽讓自己顯得更為謙遜,更為虛懷若谷,更能厚德載物。

齊侯杵臼聽到這些話,不由是遲疑了許久,而田乞則是開口道:

“不管怎麽說,如今我們已經完成了盟誓,你們魯國是從還是不從呢?”

這時,孔丘在李然的一陣插科打諢的掩護下,也已經想清楚了究竟該如何還以顏色。

而就這個間隙,孔丘手上的誓書,也已是被他給偷偷的作了一番修改。

只見孔丘亦是疾步上前,並是立刻大聲朗讀起來。

讀到最後,孔丘又是突然來了一個頓挫,目光如炬,瞪著田乞,並最後宣誓道:

“爾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

這最後一句的意思就是:要求齊國把陽虎奔齊以及之前兩國交戰的時候,侵占的魯國汶陽地區的鄆、讙、龜陰三地歸還,如此魯國才能有能力為齊國提供兵車,要不然以魯國現在的財力,就實在是無力承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