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季孫斯的優柔寡斷

光兒又是嫣然一笑:

“父親不必擔心,光兒倒是覺得,這些人平日裏都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但一到鄉校集會,便會爭個面紅耳赤,倒也是有趣得很。”

“幾月前的鄉校集會,光兒就和二娘來過一次,聽著可是一點都不乏味呢!”

李然聞言,也是笑了起來,在他眼裏,光兒還如同是那個幾歲的小姑娘一般。

但其實,她顯然也已經十歲了,所以李然對她人文的培養也是愈發的上心。

再加上光兒自幼便極為懂事,且天賦異稟,如今對人對事也開始有了自己的見解和想法。就譬如是看著這些小儒在那爭辯,倒也不覺得枯燥,反覺得是頗為有趣。

李然尋得一處僻靜,三人便是坐了下來。他一眼就看到子路和季孫斯在最前排坐著,而季孫斯左顧右盼,似乎是有些坐立不安。

只因季孫斯並沒有參加過這樣的集會。就如同之前所說的,其實按照他的身世,若非有所目的,他們季氏是極少會參加這樣的活動。

他們如果真的想要招人,也大都是采用“饗士”的辦法。也就是采用集中應聘面試的方法,而絕不會是來到這種“人才市場”裏大浪淘沙。

畢竟,這樣的效率對於魯國第一大公司季氏而言,實在是效率太低了。

所以,也是難得看到季氏宗主大駕光臨,但見此刻已是有一些人在那躍躍欲試站出來發言。

只不過,對於這些個沒有什麽從政經驗的小儒來說,他們所能想得到的,卻也不過就是以往的一些陳舊觀點,實在也不足為奇。

季孫斯聽得那是哈欠連天,看來是有些不耐煩了。

“爾之所言,老生常談,沒有新觀念,鸚鵡學舌,又有何意義?”

一名學子終於是打斷那人的話。

那人看了一眼這個學子,翻了一下白眼。

“閣下認為在下的言辭乃是老生常談,難道閣下是有什麽驚世之語?”

這個學子拱手道:

“驚世之語實屬不敢,在下自認為是沒有這個能力。不過拋磚引玉,倒也願意一試。今日有幸得見季孫大夫,眼下確有一事,當屬季氏之疾,呵呵,就看諸位敢不敢暢所欲言了!”

這話一說出口,眾人頓是來了興趣,一陣議論紛紛過後其中一人開口道:

“我魯國的鄉校集會,向來都是暢所欲言的,只要是合乎規矩,又有什麽敢與不敢的?!”

只聽那個學子笑道:

“呵呵,大家既然如此說,那在下也就不客氣了,敢問諸位,對於前不久發生的郈邑侯犯之亂,諸位有何高見?對於同樣處境的費邑和成邑,又作何感想?”

那名學子當即是拋出了這一話題,然後又重新入了座。

李然當然是認出了這名學子,正是孔丘的弟子宓不齊,字子賤,魯國人。

他先拋出了這一話題,卻又不加以評述,顯然這也是有意為之。

其目的,就是為了避免讓季孫斯心中生疑。

有些話,如果是從孔丘弟子的口中說出,那麽對於季孫斯的說服力也將大打折扣。

就如同子路,雖然如今是季氏的家宰。但孔丘和李然也是一直叮囑他要以季氏家事為重,務必少言少語。

只有在季孫斯詢問他的時候,可略提一二,其目的其實都是為了能讓季孫斯放松警惕。

季孫斯經歷陽虎之禍,為人也是愈發的謹慎,辦事難免也是畏首畏尾。所以,他對於公山不狃以及費邑,始終是遲遲下不定決心。

這時一個看起來有些年歲的學者是站了起來:

“侯犯之亂,於我魯國而言,可謂內耗極大。我魯國也是花了不少力氣,才將其搞定!由此可見,外邑若是成了尾大不掉之勢,則必為亂!”

而另一人則是說道:

“老先生此言差矣,這些個封邑,再怎麽說也都是我魯國境內的屏障。如今諸侯之間紛爭不斷,若是能多得幾處堅固的城池以為守備之需,又有何不可?畢竟侯犯之亂,乃是特例,可不能一概而論啊!”

那個老者則是微微一笑:

“哦?特例?難道閣下是忘記了昔日的南蒯之亂嗎?這可不是特例!國有大城,對國君和卿大夫而言都是弊大於利的!以在下所見,郈邑也好,費邑也罷,即便是成邑,都應將城墻拆掉才是!”

季孫斯聽到這裏,終於是起了一些興致,坐直了一些身子,靜靜傾聽。

此時,又有一人言道:

“不對不對,僅以費邑為例,當初之所以建造得如此堅固,其初衷正是為了抵抗蠻夷。而費邑也確實在其中是發揮了作用,所以如今又怎能說拆就拆了呢?”

眾人一聽,下面一時也頓是議論紛紛。

而那名老者卻依舊是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