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嘴炮的正義

公山不狃的這一番話,雖然明面上說的是有關季孫斯的父親季孫意如的事。

但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公山不狃所言,其背後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你季氏當年驅逐魯昭公,代攝魯政行不臣之事,而如今你季孫斯也同樣是挾持國君以自重,歷史又是何其的相似?

公山不狃的這一番話,雖看似波瀾不驚,人畜無害,但是畢竟架不住此刻高台之上的國人們卻不免是會多想,自然也就容易是被公山不狃給帶偏了節奏。

季孫斯一時之間,竟也找不出什麽措辭來反駁,尤其他如今就是在魯侯宋身邊,有些話更是不敢隨便亂說。

這時,李然則是在孔丘耳邊低於幾句。

孔丘聽罷,立刻是來到魯侯宋身邊,魯侯宋聽了孔丘的話之後,也是領會其意思,並來到高欄處,望著台下的公山不狃,並是朗聲道:

“公山不狃!寡人在此,你身為季氏之臣,不懂得好好侍奉你的主公,卻擅自派兵至此,到底是意欲何為?”

這時魯侯宋依舊是不敢直接宣稱公山不狃就是“謀逆”之輩。

因為一旦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便等於是坐實了公山不狃的不臣之舉。那麽追隨於他的這些部眾,也十有八九是要狗急跳墻的。

公山不狃見魯侯宋親自喊話,而且這一開口居然並沒有把他給定性為謀逆,不由頓時來了精神:

“君上!如今佞臣當國,要墮去我魯國最大的城池。我身為魯臣,卻不敢不為魯國的安危著想啊!魯國自棄大城,乃無異於自絕於天下!君上可莫要受了佞臣的蒙蔽啊!此舉是萬萬不能的!”

“今日我公山不狃帶兵至此,所為者無非是要驅趕佞臣,讓我魯國恢復到以前該有的樣子!”

“臣今日,雖是要背負千古的罵名,但為君上,為魯國,卻是決不能對此坐視不理!還請君上恕我等無禮,待不狃完成了使命,自當向君上負荊請罪!”

公山不狃這一番話說得也是慷慨激昂,然而魯侯宋這時候受了孔丘指點,對於公山不狃的話,倒也已是有所應對:

“公山不狃!如今寡人身邊並沒有什麽佞臣。你身為季氏之臣,卻不聽季氏之言,反而為一己之私而成此兵禍!更致使這許多的魯國子民都無辜枉死,你可知罪?!”

“事到如今,你卻依舊不思悔改,竟然還敢在此強詞奪理,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嗎?”

公山不狃聞言,不禁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哈哈哈!君上如今所言又豈能是由衷之言?定是聽了旁人所言才是故意如此說的!”

“君上若當真無恙,便還請君上下得高台來,臣便在此地,專等各位大人一同下來對質!且看我公山不狃,究竟是來保護君上的,還是意圖犯上!”

公山不狃說罷,竟是真的突然下得馬來,並且直直的佇在那裏一動不動。

這時,季孫斯低聲言道:

“這豎子竟如此猖狂,不如現在就沖出去將其抓來。正所謂‘擒賊先擒首’!公山不狃若是落在了我們手中,那此危局也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李然聞言,卻是搖頭道:

“此人頗為狡詐,既是能夠貿然前來,便定是想好了退路,切不可輕舉妄動!若是將他捉來,恐怕反而會動搖我方軍心。而如果行動有失,則公山不狃必然將大肆宣揚今日的君臣談話,並以此為自己正名!”

“到那時,一旦其‘師出有名’,只怕到時候還會影響前來馳援的援軍,那形勢可就要大大的不妙了!”

孟孫何忌聞言,卻是不由急切道:

“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難道就任由他在此如此的囂張跋扈?”

李然在心中盤算一陣,也顧不得避嫌,來到魯侯宋身邊,說道:

“還請君上如此回話:讓公山不狃入台說話!”

魯侯宋稍稍一怔,卻也管不上那麽許多,便立刻是沖著台下大聲說道:

“公山不狃!你若是誠心前來救駕,那麽便還請入高台一敘!”

公山不狃則是回道:

“還請君上恕罪,君上所言實是有些強人所難啊!奈何這高台之上,皆為佞臣,他們又豈能容得下不狃?不狃又怎敢只身犯得如此奇險?”

“不狃本就是為君上而來,冒些風險也是應該的,但是如果就此遭了屈殺,不狃也絕不甘心!故而還請君上恕不狃不能從命!”

魯侯宋對此,一時又不知如何回復,只得是又看向了一旁的李然。

李然則是言道:

“君上可讓公山不狃先行撤回費邑,到時再於五父之衢舉行盟誓,並在那裏進行詳談!”

魯侯宋聞言,則是立刻點頭,繼續如是照做:

“公山不狃,如今寡人也難辨真偽!然而,你如今勞師前來,又如何能讓寡人安心?你不如先行撤軍,你我君臣可至五父之衢盟誓,再另行商議此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