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公斂陽的兩難

範蠡見公斂陽還在做無謂的掙紮,也是不由笑了起來。

“大人,你若是想要與齊國講究信義,恐怕……是要錯付了。昔日,孔司寇曾與齊侯在夾谷盟誓,而到如今卻不過百日,如今齊侯竟是要趁我魯國內亂,有隙可趁之際直接是出爾反爾,派兵前來襲擾魯國。所以……大人以為,縱是成邑是得了齊國的庇護,卻又能有多少的分量呢?”

“《詩》雲: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如今齊侯不明,令利智昏。只怕事後背信棄義之舉,還會接踵而至。大人如果依舊是參悟不透,日後只怕是會吃上大虧啊!”

(注:回想少時多歡樂,談笑之間露溫柔。海誓山盟猶在耳,哪裏料到你會違反誓言。)

公斂陽聞言,卻是不禁若有所思。

是啊,齊國的做派正如範蠡所言,實在是太過反復無常了。

只不過,在那樣的一個時代,背信棄盟也實在是太過常見了。國與國之間,前一刻還在會盟和談,而接下來,卻還是該打的照打不誤。

禮崩樂壞,人心不古,早已經成為一種既定其實。

公斂陽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大腦急轉,語氣也是緩和了許多:

“莫非……你是想勸我在你們對付齊師之時,要我這裏先按兵不動?待到你們取得勝利過後,再反過來好對付我成邑嗎?到那時,我又豈能還有翻身的機會?”

“更何況,你們又何以見得就能夠打敗齊師?魯小而齊勁,爾等縱是力戰,也不見得是齊國的對手!”

範蠡聽罷,卻是慢悠悠的回道:

“大人此言,雖是有理,但其不明之處卻是有三。”

“其一,隳三都之舉,乃為國策。且季氏與叔孫氏都已墮去城邑,如今只剩成邑,定是對此事不死不休。昔日魯國之弱,在於三桓不能尊君而求同。而如今,三桓既已是用心一處,其勢必不可擋!”

範蠡的這一席話,不禁是令公斂陽遲疑了片刻,隨即吩咐左右道:

“來人,備盞!”

隨後,只見有人是當即端來了一案的吃喝,並奉上了清水果品。

而範蠡這時也正好是說得有些口幹舌燥,此刻也不與他客氣,直接亦是牛飲而盡。

範蠡用袖口抹了抹嘴,並是繼續言道:

“這其二嘛,大人恐怕還有所不知了!齊國此番,所派來的人馬其實只有三萬而已!大人以為,這區區三萬人馬,卻又如何能夠撼動得了魯國?”

公斂陽聞言,不免又是一驚,急忙問道:

“哦?齊侯……當真只派了三萬人馬?”

只因範蠡在這件事上也確是並未說謊,所以回得也是理直氣壯:

“三萬人馬,五百乘,千真萬確!所以,大人以為我師卻是有幾分勝算?”

公斂陽聞言,雖是依舊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但實際上範蠡卻已是看出其臉上的一絲慌張來。

這時,只聽範蠡是繼續言道:

“而這其三,卻是這其中最為關鍵的所在!”

“大人既是身為魯臣,若是叛魯而助齊,此為大不義也!正所謂‘兄弟鬩於墻,不辱於外’,大人與魯國之間,乃自家紛爭。但若大人助齊,則無論成敗,大人皆不能為天下人所容矣!”

“故而,有此三害弊,不知大人又當如何自處呢?”

公斂陽聞言,突然是一個起身!

顯然,他被範蠡的話術給說動了。

他起身過後,卻是突然發現有些失了態。為掩飾自己的內心,他不由是往身側瞧去。

隨即,他一把將身邊下人手中的水罐給拿了過來,並是親自給範蠡斟滿,隨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並吩咐道:

“來人!備下酒席,本大人要給這位貴客……接風洗塵!”

公斂陽的態度驟變,卻是讓範蠡的嘴角也流露出一絲笑意。

範蠡也是很是識趣的將盞中清水又是一飲而盡,並是將盞奉還給了公斂陽。

於是,二人便入得成邑的官邸,只見此時官邸內室,已經備上了筵席。

而公斂陽之所以要宴請於他,也無非是為了能夠從中套出更多的話來,即便他並不會全信。

筵席小酌過後,公斂陽也是開門見山,直接言道:

“我公斂處父,也非智淺之輩。我知先生之言,雖為說辭,卻也是不無道理。”

範蠡聞言,也知其意,便是不由笑道:

“呵呵,大人能夠明此事理,實乃魯國之幸!其實,成邑究竟墮與不墮,此皆為魯國之內事,也並非不可商議。”

“只因郈邑和費邑,皆已是給我魯國帶來了大禍。所以無論是誰,都會對成邑是有所忌憚!”

公斂陽聽罷,卻是不由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