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牲畜與人

鮮血沿著刀刃流淌,沒有護手的阻擋,它直接滲進了赫爾特的五指中。

黏膩溫熱的觸感,令赫爾特覺得自己正抓著一只滑溜的章魚,避免長刀脫手,手掌在衣服上用力地擦拭著,將血跡塗的到處都是。

赫爾特倒不在乎這些,他是位屠夫,身上縈繞著血腥氣是很正常的事。

同樣的,作為自由港的陰影,此地所發生的一切,也很正常。

肮臟與混亂,成為了鼠群們的庇護所,也成為了惡魔們的躲避之地。

令人作嘔的異味輕易地遮掩住了惡魔們身上的衰敗氣息,流落此地的人們成為了他們甜美的口糧,惡魔們就這樣苟且偷生著。

“大魚吃小魚。”

赫爾特自言自語著,循著衰敗的氣息,行走於街頭的昏暗處。

血液逐漸幹涸了,腦海裏的痛楚再次強烈了起來,身後的陰影裏發出細碎的聲音,鼠群一直尾隨著赫爾特,仿佛是在催促他般。

恍惚間有個聲音在低語著。

只有鮮血能撫平痛苦與幻覺。

赫爾特沒有拒絕,相反,這就是赫爾特想要的。

來到了陰暗小巷的盡頭,兩名守衛在門口處抽著煙,用嘶啞的腔調說著無聊的笑話,門後傳來陣陣歌聲,還有人們狂歡的笑聲。

很快,兩名守衛注意到了赫爾特,明晃晃的長刀帶著十足的威脅力,其中一名守衛警惕了起來,擡起手警告著。

“別再過來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一把剔骨刀破空而至,釘穿了他的腦袋,另一名守衛來不及驚呼,下一秒赫爾特已殺至眼前,長刀橫劈,一刀梟首。

鮮紅的血跡在墻壁上塗抹了一道極長的弧線,赫爾特大口地呼吸著,血氣仿佛具備著止痛的效果,腦海裏的痛意迅速消退。

推開門,強烈刺耳的音樂灌入赫爾特的耳中,五彩的燈光閃爍不停,人群們在舞池裏搖擺,大聲歡呼著。

赫爾特說,“這裏太吵了”

人們沒有注意到赫爾特的到來,大家都沉浸於派對的狂歡裏,彼此擁抱、親吻,喝下致幻的酒精,將人生拋到腦後,只享受眼下的瘋狂。

赫爾特無聲地擠進人群中,用不了多久,他就發現了另一個目標,那是一個禿了頂的老東西,為了遮掩身上的臭味,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的熏香,只要靠近就能聞到那刺鼻的香氣。

還有惡魔們獨有的衰敗氣息。

赫爾特笑了起來,這些惡魔究竟要花多久才能明白,那股令人惡心的味道來自他們那衰敗的軀殼,即便塞滿了香料也無法將其遮掩。

那個老東西完全沒有意識到死神的逼近,仍跟音樂扭動著笨拙的身體,赫爾特能清晰地看見,老東西緊貼著另一個女孩,手不老實地撫摸著她的後背,眼神裏寫滿了貪欲。

赫爾特能猜到老東西在想些什麽,這些惡魔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女孩的側臉在赫爾特的眼前搖晃,這張年輕的側臉令赫爾特倍感熟悉,這令赫爾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赫爾特加快了步伐,他靠近了老東西,剔骨刀握在手中,冰冷的刀尖直指惡魔。

屠夫。

以宰殺牲畜獲利的人們。

當初,赫爾特是這樣對女兒解釋屠夫的意義,他不喜歡美化這一職業,也不願過度醜化,只好用這冷冰冰的話語,直觀地對女兒闡述著。

現在回憶起來,赫爾特對自己失望透頂,女兒根本不在乎屠夫是什麽,她只是想自己多陪陪她而已。

想法到此為止,赫爾特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識,專注於工作中。

屠夫。

工作久了,赫爾特對於自己的職業,抱有一股奇怪的想法,他覺得屠夫實是一個十分具備藝術氣息的職業。

自己需要了解血肉的構造,知曉那宛如神造般的精密器官與循環,以絕妙的手法將珍貴的骨骼剝離而出……

剔骨刀沿肋籠下的斜上方刺入,輕易地避開了骨骼的保護,命中了柔軟的心臟。

赫爾特與老東西用力地撞在了一起,轉動刀柄,老東西的表情痛苦萬分,他的心臟被攪碎,內部大出血,這樣的傷勢即便是惡魔也支撐不住。

藝術。

赫爾特有想過將屠夫與藝術結合在一起,所以他搞來了一個破舊的浴缸,在那裏進行自己的創作,只是創作了這麽久,他始終做不出一個令自己認可的藝術品。

赫爾特有些焦慮。

松開刀柄,赫爾特握拳猛擊刀柄,一瞬間剔骨刀再次深入突進,這一擊徹底殺死了老東西,他就像喝多了酒般,搖搖晃晃地倒下,赫爾特扶著他,讓他倚靠在了舞池的邊緣。

用力地扣動傷口,赫爾特將剔骨刀費力地拔了出來,當他直起身子後,他才發覺那名女孩旁觀了剛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