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求情

“幹爹,東宮那邊似有大的變故,那劉瑾被殿下罰跪在了殿前。”

坐於佛像前閉眼默念誦經的白發太監睜開了雙眼,他正是內官監太監,李廣。

邊上跪著低聲稟告的是一個寬臉細眼的小太監,他繼續說道:“據說是殿下突然發難,本來射箭很是開心快樂,不知是劉瑾說錯了話還是怎的,殿下突然相當惱火。”

這事兒聽著很是奇怪。

劉瑾侍奉殿下這麽多年,小孩子是不會輕易傷害自己親近的人的。

而且劉瑾又不蠢,此人可以說是察言觀色、玲瓏剔透的行家裏手,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那還不清楚?

昨日文臣進了話,他還能有挽回殿下心思的地位,

今日就一下子成了這般結局?

小太監繼續說:“近日東宮表現奇怪,以仁、孝之名獲得外庭文臣的大加贊賞,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據那邊傳來的消息……東宮言行已越來越不像個孩童。”

對於李廣來說,這些也不算什麽。

他得的是皇帝的信任,

太子是頑皮也好,聰慧也好,和他關系不大,

但問題在於,太子和文臣的關系一下子親密了起來,

在這個關口,文臣又把太子拉進到扳倒他的事情中來。

如果東宮真是那樣成熟,那就不能算作可以忽略不計的一方。

事實上,可以說是最關鍵的一方。

文臣得,則文臣贏。

他得,則他穩坐釣魚台。

因為論在皇帝那邊的寵愛與信任,誰能比得過太子?

“幹爹,東宮那邊……咱們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況且以劉瑾的地位,都被太子這樣責難,那就說明……”

後面的話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李廣自己都知道,“說明太子心向文官。”

是的,

這就是朱厚照針對劉瑾的另一個目的。

李廣的事,除了王鏊在他這裏說了一下,至今還沒有一點波瀾,

沒有波瀾,那水就清澈無比,水清澈無比怎麽渾水摸魚?沒法兒渾水摸魚,那怎麽吃魚?

所以他是想攪一攪。

看看誰會動,怎麽動。

“長慶,你覺得昨日劉瑾的話有幾分可信?”

李廣是指劉瑾派人傳話,

一則是告狀,王鏊在妄想利用東宮的力量扳倒他。

二則是邀功,太子已經被他劉瑾安撫住了。

叫長慶的寬臉細眼太監說:“兒子覺得,劉瑾的話是可以信的。若不是真的,他大可暗中通信,還能得幹爹念他一份好。可若把壞得說成好的,那就是純粹的上門欺騙,這麽蠢的事兒他還做不出來。”

李廣嗯了一聲,也覺得這樣的可能最大。

不管是好是壞,他只要說的是實話,都能賣一份情,唯獨假話後果嚴重,想來他還不至於。

“不過幹爹,兒子覺得正因為東宮對咱們觀感還行,才要更加的爭取,殿下年齡畢竟還小,現在劉瑾不在了,若是文官每日都這樣胡說八道……對咱們也很是不利。”

是啊,

這劉瑾忽然被太子責難,帶來的變數太多了。

往後替他在東宮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聽了半天,李廣也有了主意。

“長慶,你現在立即去打聽,劉瑾究竟犯了什麽事兒,太子為何要生他的氣,知道了以後馬上回來告知於我。”

“是,幹爹。”

“至於東宮那邊,幹爹也確實該露露臉了……”

……

……

“忠、孝、仁……這都有了。”

朱厚照把自己練習好的字扔進了炭盆裏燒掉。

外面跪著的是劉瑾,而裏面除了秋雲以外,所有人都被他趕出去了。

李廣這個人,他搜羅一下自己的記憶,略微是有點印象的,但這印象其實用處不大……

就是他貪了很多錢,

哪個道德敗壞的太監不貪點銀子?

這不根據歷史記憶用屁股想都知道。

唔……也不能算沒用吧,要是能把錢給收回來,那收獲也還不錯。

說到底他有許多的想法也是要錢才能開始辦。

現在自己這邊倒是差不多摸清和安排妥當了,只是這個遊戲還有重要的一個參與方。

“殿下。”是張永的聲音,

“進來。”

“陛下已下了午朝了。”

朱厚照收攏了衣袖,把自己在分析時所寫的全部扔到火盆裏付之一炬。

“知道了,一會兒隨我去拜見父皇。對了,那平安怎麽說?交代了沒?”

張永稟告說:“回殿下。平安還是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估計是在糾結,不確定劉瑾是否真的交代了。也是難為他,不說我要他的命,說了劉瑾要他的命。”

太子的話說的平靜異常,但聽在張永心中則是驚濤駭浪,這種事情的其中關節,一個七歲的孩童怎麽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