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守曰監國

太子監國這事兒……皇帝身體不好,說起來也不是不行。

其實幾位閣老都想過會有這回事,只不過沒想到那麽早。

不過看皇帝了面色慘白的樣子,他們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至少劉健是沒什麽意見。

但是朱厚照卻皺起了眉頭,“父皇若有旨意,兒臣不敢不遵。但……”

“太子有何顧慮,說來便是。咳咳。”皇帝又咳嗽了兩聲。

這咳得也太到位了……叫人還怎麽拒絕。

“也……並非顧慮,只是父皇和各位閣老也知道,兒臣有時候行事失了寬仁,較為嚴苛,這也是半年來兒臣潛心攻讀聖人之學的緣由。所以兒臣在想……若是監國之時,有些舉措過於剛猛……難道再改回來嗎?先生們說朝令夕改此為大忌,亦有損於東宮之顏面。”

喔,

皇帝和閣臣們一聽也明白了,皇太子這是在提條件呢,說白了就是你讓我監國可以,但你兒子我做事可不是那麽窩囊的,到時候我殺了人、或者幹了什麽剛猛的事情,你可不要再給我改回來,那我太子還要不要面子了?

當年朱棣就老這麽幹,說是讓太子監國,結果到大漠幾個月一回來就把太子幹過的那些事全都推倒重來,比如這個官員原來從京師調到地方的,好,給我調回來,從地方調到京師的,給我滾回去。

這樣一搞,旁人怎麽看太子,這就是個空有太子之名的主,往後說話那都是打折扣的聽。

這樣搞還不如不監國,不監國之前,大家還是要掂量掂量東宮的份量,監了國卻沒什麽用,別人不是知道你這個炮彈是啞彈?

所以要麽就不要讓我監國,要麽就認了我做的事。

這話其實也是提醒弘治,他這個皇帝是會注意維護太子的顏面的,既然如此,就要做好準備,不能把我的政策給改了。

弘治略微沉吟,他覺得國家也沒什麽大事啊……半年多了,他也沒幹啥,按部就班而已。

他看了看三位閣老,“依朕所看,太子考慮事情一向周全,便是如剛剛有所顧慮,朕與閣老都沒想到,你想到了。因而即便有什麽事,朕相信太子也能妥善處置,再加上有三位閣老從旁輔政,也不至於有什麽疏漏。”

劉健、李東陽、謝遷心裏都是一抖落,

皇上您可別這麽說,搞得壓力很大,您自己生的兒子您自己清楚,他真要做什麽,指望我們攔著?開玩笑呢。

劉健馬上說:“總歸還有陛下總攬全局呢。若遇軍國大事,自當請陛下聖裁。”

“如何?”弘治皇帝看了看兒子。

如何?你什麽也沒說啊。

“若遇大事請父皇聖裁本是兒臣本份。”朱厚照直接請示:“可父皇……壽寧伯和建昌伯上次遭兒臣給懲戒了一次,半年多過去了,兒臣聽錦衣衛探子回奏,兒臣這兩位舅舅可是有些故態復萌。便是此類事,算不得什麽軍國大事,也不是軍情急報。可若是有官員見兒臣監國,知道兒臣有懲戒舅舅們的前例,到時候一封奏疏擺到案前,兒臣是罰?還是不罰?若是不罰,這國監得東宮的威嚴都沒了。若是罰呢,兒臣又怕……”

後面的話他不能說了,因為他們畢竟是犯了國法,如果說犯法的人皇帝還維護,那太不妥當,至少嘴巴上不能這麽說,反正意思到就行了。

三位閣老一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太子殿下這番奏對前瞻在先,且合情合理,也把作為兒子要照顧父親的心意給考慮到位,如此處事,可稱‘妥當’一詞了。

就是把弘治皇帝給難住了。而且他又想起來最初岐王、雍王奏乞田畝之事時,蕭敬的那一番話。太子與他在這一點上有些分歧,這是早就有過的事了。

但岐王、雍王再重要顯然不如太子重要,這也是他想明白的事情。

就是太子不會對他們那麽寬容這一點,讓皇帝始終有些放心不下,若是他百年之後,真的發生什麽不忍言之事,那就是人間慘劇了。

而這種事說起來無非是兩個辦法,要麽那群人自己老實一點,要麽讓太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要再與他們計較。

“照兒,壽寧伯和建昌伯是你母後的親弟弟,不管他們有什麽差錯,你處置之時稍加考慮這一點就好了。”

“陛下。”劉健這個時候開口了,“微臣以為太子殿下所慮恰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太子殿下處置一向公正,若是輕易偏袒,實非有福之舉。且壽寧伯、建昌伯等人既受懲戒,仍舊不知悔改,本是應再行重典之時,豈能就此放過?如此一來便是鼓勵了他們,他們也正可利用陛下親親之心,為禍更甚。”

“微臣附議。陛下,如此放縱下去,豈不知害兩位伯爺更甚?”李東陽也跟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