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帶你妹妹入宮

正德二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炙熱一些,又或者只是人們心理上覺得更加喧鬧,總歸是三天兩頭就有什麽事情發生。

好在許多人拿到了田產,這一口清涼之水灌下去,就連大明朝屁股下的火都弱了大半。

當然,這並不包括威寧伯王烜。

他這一趟差事幹得才叫一個窩囊,縣裏的鄉紳胥吏聯合起來把他一騙,結果好好的一樁退出民牧的事宜給辦成了一場以平叛為主題的軍事活動。

即便民亂在傳得越來越真的分田的‘謠言’下成為了無根浮萍,但威寧伯那孱弱得令人不得不震驚的辦事能力還是凸顯無疑。

在腦袋能不能保住的關鍵時候,男人的尊嚴被他放到了腦後,雖然皇帝也曾說過不要靠著旁人,但腦子再笨也知道皇帝最在意的是把事情辦好。

所以他依然接受了妹妹王芷的‘援助’,可以說後來五個縣的退出民牧之事,他都只是‘代行’而已。

而他正常了以後,太仆寺卿王稟也不覺得難受了,一下子便順利許多。就是王烜這個人,前面講話,後面會改,前一天是一個想法,第二天又變了,反復如此,讓王稟自然確信幕後有人。

他在給皇帝的奏疏中也是這樣講的。

正德二年五月,威寧伯王烜回宮交差,連帶著還把家中三千五百畝的田產交了出來,他甚至都沒有去大明南洋公司換幹股。

這讓朱厚照都有些替他著急:明明出力幹活了,最後為了保命還要把自己給搭上去。

不過轉念一想,這威寧伯活兒幹得不怎麽樣,但在需要保命的時候總是會出奇招,這就說明所謂的幕後之人心思非常之活,而且這般作態基本是把‘我什麽都不會,但我無比忠心’這話貼在了臉上。

再考慮到王越,所以真的拿民亂之事來收拾他……就是朱厚照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最後只得無奈的承認,人家給他安排的這個套兒,他得鉆。

於是乎他忽然對王越那個聰明的孫女兒升起了興趣。

‘啪、啪、啪’,奏疏被他拿在手上有節奏的輕拍另一只手掌,幾番踱步之後,他開口:“威寧伯。”

“臣在。”王烜身子骨一抖。

皇帝哭笑不得,“你先起來。不必這樣害怕,雖說你……這個,能力差了點兒,但畢竟忠心,勛臣能占著個忠字,朕怎樣還是會優待的。”

王烜非得這樣安慰這才心安,叩頭說:“臣謝過陛下寬恕之恩。”

“嗯,起來起來。”朱厚照招手,隨後說:“天下人、百樣多,有人能做、有人能說,還有些人,便似你這樣,雖然不能做也不能說,但到底長著雙眼睛不是?只要忠心,那你這雙眼睛就是替朕看,這般去想,你也大有用處。”

威寧伯一聽更加歡喜,連連點頭,“是了,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不論看到什麽就只顧告訴陛下,旁得……微臣腦袋愚笨,也編不出來,嘿嘿。”

皇帝帶著笑意和邊上同樣含笑的劉瑾對視了眼。

劉瑾笑眯眯說:“威寧伯是個貼心人。”

“朕正需要這樣的貼心人,你啊,也不要在朝中或是軍中擔任什麽職務了,朕看出來了,這是為難你,也是為難朕自己。正巧,眼下北直隸順天府、保定府、河間府等各府州縣都在分田,但病久難醫,田是不是真的分下去了,民生之困苦是否真的得到緩解,這都是兩說之事。

便如你自己所說發生在固安縣的那些懊糟事,鄉紳、縣官、胥吏聯合,上能欺官,下能虐民,就是朕這個皇帝有時候也被蒙在鼓裏。天下事朕不是全知,天下事朕也不敢不知,威寧伯,於這個意義上而言,朕可就要仰賴你的那雙眼睛了。

當初,你的祖父王越是能率軍縱橫千裏的大將,你比不得爾祖,但確屬忠良之後,只要不忘記這四個字,威寧伯府便衰不了,這話乃朕所說,你記在心裏。”

威寧伯連日來因為引起民亂的憂懼終於在此刻消散殆盡,不僅如此,皇帝此番言語,更有引其為心腹之意,所以心中難掩激動,朗聲叩曰:“陛下教誨,微臣必當銘記於心!一刻不敢稍忘!”

“好了,不要動不動就跪了。”皇帝稍顯嘆息,“要是保國公也能有你這樣的心意,朕又何苦為難於他。威寧伯,你也是勛臣之後,你怎麽看保國公?”

保國公朱暉在這次風起雲湧的分田之勢中死報著自己那些‘來歷不明’的田產,一直到給下去清查的人給參奏了,也還是死心不改。

就像當年被朱元璋狠辣對待的那些開國功臣們一樣,他們自詡有功,應當享國,在皇帝對其嚴厲的時候,不僅不思己過,反而還覺得這是皇帝在卸磨殺驢。

保國公真的來乾清宮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