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思過、整頓

抓貪官這種事,在當下的吏治環境中,很容易拔出蘿蔔帶出泥。

閆理文是在陪同王鏊的過程中被帶走的。

他的罪狀首先是賬目作假,所以要提來審訊。

然而其實在審問田若富的過程中,田若富就已經把他給交代了。這樣好了,兩邊一拼湊,他怎麽也脫不了罪了。

這兩人一落馬,他們衙門裏的各個屬官也人人自危,窩案都是呈現這樣的特征。

現在閣老和錦衣衛都在,哪一個都能代表皇帝,皇帝要在這件事上討說法,誰也不敢攔著。

查案的官員肯定是絕不和犯官扯上一點兒關系。

於是這小小的山陽縣倒是熱鬧了,兩個衙門裏,好些人被帶走,官場的秩序都有些混亂。

除此之外,和田若富蛇鼠一窩的如清江浦縣知縣、以及其他如清河、安東等縣的縣官也都不幹凈。

也不是欽差們要擴大案件,實在是皇帝要認真查。

認真查只能是這個結果。

另外一邊,工程隊的一些東家、老板開始醒悟過來了。他們消息最慢,但還是有明顯的感覺,因為有人在給他們補發工錢。

可既然有處伸張,有些過去的事就不能這麽算了。

告狀去!

山陽縣的知縣衙門像是‘臨時指揮部’一樣,越來越多的人走進這裏提交訴狀,克扣工錢的大案也終於開始顯露出了一角,其表現除了橫向傳導,也在縱向上散播影響。

少府工事清吏司,主管南北直隸大道的郎中祝衛春被抓了。

他被抓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除了山陽段被查出有克扣工錢,淮安府下其他縣域,揚州府境內也都有工程隊的老板告發這類事。

敏感時期、敏感案件,這些告發欽差不敢按下。

而如果這麽多地方有問題,那自然就是主管這個項目的郎中不對勁。

祝衛春自然成了階下囚,

實際上,原先他是和謝光燮和劉春等人一同下來的欽差。

這就標志著,這樁案子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跡象。

王鏊回來以後,謝、劉二人只得如實稟報。

但事情到了這個程度,閣老都已經不能決定了,只能再把奏報向宮裏遞。

京師西苑的春風亭。

這是躲在皇家別院裏、掩映在竹林中的一處幽靜所在。

只可惜此時君臣的心情卻不是那麽幽靜。

皇帝鮮見的對顧佐發起了脾氣,

“看看你管的這些人,都幹的什麽事!”

淮安府的奏疏被皇帝扔摔在少府令顧佐的身前,他此時是跪著的。

除此之外,閣老楊一清、王炳,刑部尚書趙慎、都察院左都禦史張傅華都是躬身站著,一時間也不敢講幾句求情的話。

“這些銀子從什麽地方來,你顧禮卿再清楚不過!朕頂著罵名,查辦了兩淮運鹽使司,收繳的這些銀兩交予少府修路,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為了再肥一批官員!你仔細想想,鹽司才撤了幾年?當初殺的那些人才幾年?照這個樣子,少府和鹽司有什麽兩樣?!”

顧禮卿作為當初的寵臣,被指著鼻子這樣教訓此數極少,不過他卻難以埋怨皇帝,因為這些事情確實令人生氣。

“臣馭下不嚴、管理失矩,致使釀成今日之窩案,請陛下治臣之罪!”

“朕當然要治你的罪!”朱厚照句句不饒,“還有你們!你們都聽著,朝廷的官不能當得那麽容易!武將都知道守土有責,文官一樣守土有責!”

“你顧禮卿既然是少府令,少府的官員便都歸你管轄。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出現這類重大的問題,即便無罪,那也是你為官的本領有問題!既然當不好官,那就不要當官!”

朱厚照是真的很生氣,修路這種事,他知道肯定有問題,但是不能是這種從主管的郎中,到下面一整條線全有問題。

所以他肯定要把顧佐找來,旁得不講,這個主管官員,你是怎麽選用的?

事實俱在,顧佐也是無法爭辯。

“臣甘領責罰。”

“陛下。”楊一清往前走了兩步,“微臣以為,此案惡劣,必當嚴查,否則民怨不能平。但顧少府克己奉公、清正廉潔,掌少府以來,多有立功,此事也和其毫不相幹,是不是念其苦勞,從輕處置?”

朱厚照哼了一聲。

楊一清還是和他會配合,知道他雖然動了肝火,但顧佐並沒有大的過錯,倒也不至於給他什麽罪。

“楊閣老為你求情,朕便不再多說。但是這個案子要查,好好的查。哪怕修路的工程停下來,也在所不惜。他們克扣的是百姓的工錢啊,老百姓賣力氣本就掙不了幾個錢,還要克扣!”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

其他幾位大臣紛紛開始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