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暗流

正德二年,因為復套成功,防線前推,設於固原府的三邊總督不再變得必要,而後隨著楊一清入京,便徹底取消。

繼而甘肅、寧夏、延綏三鎮各自獨立成鎮。

正德三年始,朝廷經過各方面準備後,開始了屯兵河套的戰略。

而位於河套之後的榆林鎮、寧夏鎮都開始受影響。

榆林鎮完全在新設九原鎮的後方,寧夏鎮則有朔方鎮為側翼,所以這兩地的軍事重要性在這段短暫的歷史時期內開始下降。

寧夏本身就在西套之內,影響還算小,榆林鎮需不需要還存在都開始拿出來討論了。

然而盡管寧夏鎮所受的影響小於榆林,但原先布設在這裏的寧夏衛、寧夏中衛、寧夏後衛、寧夏前衛、寧夏左右中屯衛等近五萬兵馬一樣面臨被裁撤的風險。

本來似寧夏鎮這樣的邊軍,在冊人數五萬多,實際上一半還不知道有沒有。

吃空餉、占軍田,指著這幫人能幹成啥事?

要說造反,反正姜漢、楊英是沒想過,甘肅鎮、河套軍管區都是強敵,難道幻想寧夏衛、中衛這些部隊打贏那兩支精兵?

思來想去,他們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除了……把寧夏衛指揮使何錦義給賣了。

這個大概意思漸漸在兩人心中冒頭,不過首先有一點要搞明白。

姜漢對著回來稟報消息的手下問:“這個陜西道禦史是個什麽來頭?”

“回姜總兵,此人姓張,名璁,字秉用,浙江永嘉縣人氏,是正德元年丙寅科進士,初授淮安山陽縣知縣,至今年剛剛升任陜西道禦史。”

“竟連升三級,可是朝中哪位重臣推薦?”

“為兵部尚書推薦。”

姜漢皺眉,“那就是楊閣老的人。”

“楊閣老要查軍屯?”楊英有些不信,“楊閣老在陜西八年,總督三邊四年,從未見過他有這方面的意思啊。”

“怎麽會是楊閣老?”姜漢搖搖頭,“清理草場、軍屯是多大的事,你當今上是什麽人?楊閣老做這等事,怎麽會不通過陛下?沒有聖旨,誰敢自作主張?”

“屬下以為,此事只要一問李公公便能清清楚楚。”

這人說的李公公,名李增,乃是寧夏的鎮守太監。

鎮守太監是宮裏的人,要說占田,他也占了,而且鎮守太監府占的比他們還多。

但楊閣老指使不到鎮守太監府的頭上,只要李公公有動靜,那必定是皇帝的意思了。

不過姜漢一錘定音,“不用問了,此事十成是天子的意思。這還需問?”

楊英有些喪氣的錘了捶桌子,“兄弟們出生入死的啊……”

這種局面,也只能捶桌子。

欽差帶了聖旨而來,就是要你退田,你退還是不退?

不要說什麽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哪怕是一道聖旨過來要你的命,你就能抗爭了?

做你不滿意的事,你就能反叛,好家夥,你當皇帝好了。

“閉嘴!”姜漢給他嚇了一跳,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一旦傳出去,那是要連累一家老小的。

“現在就不連累一家老小了?我們為國征戰,從來都是讓駐守何處就駐守何處,都說邊軍羸弱,可邊軍的餉銀遠不如那幾路精銳,戰力不如人,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本身餉銀就低,如今、如今還要再退田!寧夏鎮諸衛的千戶、百戶,哪一個不會有怨言?而且照天子一貫的風格,興許我們都保不了命。”

一般而言,在大事上犯在正德皇帝的手裏,的確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姜漢則有另一種看法,“按理來說,這是樁大事,若陛下是要盡取我們人頭,就不會只派一個陜西的監察禦史,聖旨中也只說清理,從未說抓人。他一個禦史,想要抓寧夏總兵?天子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而且若是要將占田的將官全部殺完,那九邊數百衛的將官便要死去十之六七,貿貿然做這種事,我以為這不像天子所為。”

“那姜總兵以為陛下是什麽心思?”

“先禮後兵。以一個陜西監察禦史先來,願意清退的,不予追究,不願意清退的,按律治罪。撫、懲並用,這才像當今天子會有的手段。”

楊英則不是特別相信,“這些也只是朱總兵的猜測。萬一,不是呢?”

姜漢沉默下來。萬一不是呢……

萬一不是,那掉得可就是腦袋。

賭命啊,

不是小事。

“把田,都分出去吧。”姜漢強調了一下,“分給無田的士卒。偷偷的。”

“為何偷偷的?”

“不偷偷的,都這麽做,豈不是相當於沒做?到時候京裏來人,一個都查不出來,整個寧夏鎮不存在問題,這可能麽?所以咱們暗自把田分了,讓欽差去查何錦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