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倒黴王爺

“王府的地度不度?”

易敦彥問的這個問題很關鍵。

張璁則很糾結,越糾結就越是覺得窩囊。

“本官接天子聖意,為江山社稷、天下蒼生而不顧生死。如今到這個時刻,卻要連該度的田都不能度嗎?!”

啪!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隨後又握緊,“要度!一定要度!當初楊閣老說過一句話,聖君臨朝,正德朝做不成此事,又要等到什麽時候?!”

“那上差,就是要同時得罪兩個王爺了。”

王爺這個字說出來輕飄飄,但背後卻很重。即便是當今天子,如果宗親不是犯那種謀逆大罪,輕易也不會殺人多奪爵的。

天下人供養著皇帝,

自然也供養著王爺。

朱元璋奪了天下的那一刻,他的子孫就是不一樣的。

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宗親都是動輒打殺,那就是真正的殘暴了。

盡管朱厚照總是忍不住要殺掉這些廢物。

而張璁是想賭一把,就像他當初在淮安府那樣,那種情形,若非是真的在意百姓的皇帝,他根本活不了。

迄今為止,正德皇帝殺過貪官、貶黜過淮王,在京畿之地搞出那麽大的動靜來分田地,他相信,皇帝和他內心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要維護百姓!

寧夏的這倆王爺都和天子出了五服了。

而且自正德皇帝登基以來,他對宗親遠不如弘治皇帝,更是一改弘治朝外戚囂張的局面。

這些都是理由!

賭贏了,他張璁一定聲名大振!到時候一個陜西道禦史可不是他的終點。

可以說,這是遠比他在淮安府所遇到的更為重大的一次政治投機!

“敦彥兄,朝廷和陛下的意思是清楚明白的,清理軍屯不是為了查辦一兩個貪官,而是為了還田於軍士,使人有田耕、國有籽粒,更為的是振興衛所,增強邊軍作戰之力,而且敦彥兄也說了,眼下城中民情洶洶,若我們不度王爺的田,這民情如何平?邊軍如何興?!”

易敦彥知道自己再問什麽都是無用,轉而說道:“寧夏城中,慶王膽小、安化王狂妄,若是上差真要度王府的田,可以先從慶王著手。”

按道理來說,其實應該先難後易,因為搞定了安化王,膽小的慶王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

但那只是理論上。

這畢竟是姓朱的王爺,先易後難、穩紮穩打,或許才是上策,畢竟慶王之田既然能度,那也是一個可以堵住安化王嘴的理由。

水無常形,就看如何判斷局勢、采取合適的措施。

“上差,此時手段,不宜過激,若是真出了壞事,朝廷震動,陛下怕也是會惱怒。”

張璁動搖了,他緊蹙著眉頭,最後似一口氣泄了出來,咬牙說道:“好。”

寧夏在明朝來說算是妥妥的邊疆之城,這麽大點地方卻有兩個王爺,也真是奇特。

那是因為朱元璋最早設置藩王的初衷,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孫們替南京的皇帝守天下。

嫡子坐天下,庶子分列邊鎮,拱衛中央,多麽美妙和諧的局面。

只是沒想到本該拱衛中央的藩王,把中央給拱了。

說起來這慶王,名朱台浤,他在弘治十一年襲爵,他的祖上,是朱元璋十六子朱(木旃),此人封慶靖王,就藩地為寧夏。

而安化王名朱寘鐇,在弘治五年襲爵,他的祖上,也是慶靖王。

慶靖王生了六個兒子,長子這一脈,傳得就是正兒八經的慶王爵位,第四子安化惠懿王朱秩炵,傳得就是安化王這一脈。

按照宗族來論,現在的慶王那是本家。

但是按照輩分來論,現在的安化王是慶王的叔叔。

而之所以說慶王膽小,那是因為寧夏城裏的人,最是知道慶王兩點:

其一,害怕韃靼。因為寧夏地處邊鎮,韃靼人又常常從花馬池入關,所以他老是被嚇,每每被嚇就要在王府裏發脾氣。

其二,就是他那個叔叔安化王老是欺負他。現在的慶王軟糯,沒人當他是本家,老爹祖墳都被人扒過,這其實有些過分,但最後也沒什麽下文,安化王還常常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他。妥妥的就是一倒黴蛋。

最最倒黴的是,歷史上的安化王最後還造反了!!

媽的,慶王知道的時候魂都嚇沒了!他倆就在一個地方,這要怎麽自證清白?!

但怎麽說呢,要說下場,慶王的下場好的多。

安化王造反以後,馬上就沖到他的府裏,王府財貨多嘛,怎麽會放過,慶王沒辦法,要說骨頭那是一點也不硬,只能以臣子之禮拜見了安化王。

但是最後清算安化王的時候,他竟然活下來了!因為大夥兒都相信他是被逼的!

嘉靖年間,還有人汙蔑慶王謀反,嘉獎皇帝聽了滿腦門子問號:慶王造反?是覺得我像我那個堂哥一樣好糊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