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王守仁稟奏!

事情其實出的很奇怪,不管是代王還是沈王,這兩個山西的王府中都潛藏了不少錦衣衛內衛所的人。

雖然說的確是‘有壓迫就有反抗’,但壓迫了的幾個地方,凡有不穩當的,朱厚照都是命人嚴加監視。

難道是都被騙過去了嗎?

朱厚照不能確定,毛語文並沒有給他確切答案,但可能性還是有的。

當初朱棣在北平也被人看著,身邊肯定也有南京的探子,還不是被他蒙混過關了。

王爺畢竟還是王爺,監視的人只能尋個機會瞅瞅,也不能時時刻刻接觸他,知道他和每個人講得每句話。

暫時按下這份疑慮,朱厚照還是先去見了自己的四位內閣閣臣。

眼下,他們四人應當都沒有收到相關的信息,他們不知道,朱厚照也有了點涵養功夫,面上平靜如水,就算是他們也看不出來。

“元宵未過,便宣四位閣老入宮,辛苦你們了。”

楊一清也擔不起皇帝這樣講話,更別提其他人了,於是紛紛執禮彎腰,不敢承受。

朱厚照表面上心情裝得不錯,他笑著搓手,“尤址,天很冷,除了介夫,其他三位先生年紀都大的,搬火盆過來。”

“臣等謝皇上體恤之恩!”

朱厚照優容老臣,體恤臣下這種事做得還是蠻到位的,凡是見過他的臣子,都會覺得皇帝其實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很難想象那種人頭滾滾之事會是這位做的。

正德三年的時候,有一次皇帝召見順天府主要主政官員,畢竟正德二年分田了,一年過去,朱厚照想看看情況如何,所以下令顧人儀拎著這些人一齊入宮。

當時新任的良鄉知縣陸恭肚子疼痛難忍,實在是撐不住,於是要去解手。

此事被一幫禦史言官揪著不放,十多天上了四十多份奏疏要皇帝治他君前失儀之罪。

朱厚照能理解,皇權嘛,就是要威嚴,不能太隨便。

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以他如今的權威來說,已經不需要這些了,所以他對這些奏疏全都不予理睬,並寫下朱批:人皆有三急,爾不急乎?

這件事對陸恭觸動頗深,畢竟他原先也很害怕,害怕真的被治罪,那段時間更是終日惶惶,沒想到皇帝出來親自為他這個知縣說情。

對旁人這是小事一樁,對他而言就是如天一般厚的恩情。

陸恭本人也始終記得這件事,當旁人叫他三急知縣的稱號時,他也欣然接受,還逢人就感嘆:由此而知我皇仁義。

皇帝一方面嚴苛,一方面又寬厚,這就是老話講的恩威並施。

楊一清、王鏊等也都是一樣的感覺,皇上待他們是好的,除非在正兒八經的事情上犯糊塗。

“……今日宣幾位過來,主要還是薊州的事情。”朱厚照給大臣賜了座,但他自己一直搓著手走來走去,“薊州歷經六個衛所的動亂,再加上朝廷官軍這一方在戰鬥之中不幸戰死、受傷的人,僅是這樣直接損失,就有三萬余人。本身呢,薊州兵馬還有不少老弱,因而朕便琢磨著,把薊州原來的二十余衛精簡為十衛,大約五萬余人。總得來說就是這個意思,朕想與各位閣老商議一下。”

一個王朝兩三百年間,會在不同時間段冒出一些比較厲害的精銳兵馬,比如明朝的戚家軍、關寧鐵騎。

不過王朝中後期冒出來的這種軍隊基本都是募兵,而且有些遊離於主要軍隊之外。

要說大明,這個時候應該有至少兩百萬軍隊。

但幾乎沒什麽用。

即便練兵,也是老的不管,重新編練。

滿清後期也是編練各種新軍。

便是因為老的軍隊其中的利益關系已經理不清楚了,它就像是一群寄生物,與主體血肉相連,但本身已經腐化不堪,切掉會痛,不切就死。

所以這一次的動亂,是朱厚照唯一的機會進行剜肉除瘡,利用秩序的混亂期重新建立秩序。

不過這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精簡人員簡單的四個字。

被精簡下來的人去哪兒?

朱厚照知道這四位經驗老道,一定也能想到這個問題。

“陛下……是想讓薊州如寧夏那樣。”王鏊首先說,“不過寧夏原本只七衛,除去傷亡之後,精簡為四衛,並不多難。但薊州卻不一樣,需要裁減的士卒要多得多。”

“是。”

“陛下。”楊一清上稟,“臣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直言就好。”

“臣以為,陛下不必強求各邊處處都是騰驤四衛。陛下親領二十六衛,最是清楚一個甲級衛需耗費多少銀兩,此其一也。其二,衛所之軍也分步卒、起兵,更有駐防、野戰之別。請……陛下恕老臣昏聵,老臣以為薊州之兵,若有兩萬精銳,足矣。但兩萬精兵不足以守衛那麽大的地方、那麽多的城池,因而邊鎮也是需要‘丙’級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