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英靈永在,永鎮山河。

正德十年十月初六日,天子龍攆自午門而出,走向西城的烈士碑。

在此之前,朝廷已經正式下發旨意,以祭告上天、先祖的方式宣告西北之戰的勝利,並宣布設新疆總督,節制嘉峪關外各處衛所。

對於朝野文武百官來說,開疆拓土不再是他們寫在紙上歌功頌德的字,而已經成為事實。

對於更多人來說,正德皇帝在烈士碑前虔誠的紀念就像是一個符號,標志著如今的大明已與土木堡之戰後的大明完全不同。

人們的觀念變了,再也不必擔心有什麽邊患,或是什麽人打進來。當年蒙古人屢屢掠邊,令人頭痛不已,現在則是大明的騎兵隔三差五的巡邊,馳騁於大漠的明軍將士越來越多。

對於民間的影響就是陰陽怪氣的少了,大部分開始逢人吹牛,展露著那國大民驕的心態。

而在西北方向,朝廷已經決定對哈密和土魯番城進行整體擴建,同時在土魯番設立馬市和茶市,盡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構建通往西域的商路,同時鼓勵民間商人參與其中。

戰馬不僅是運輸工具,而且是軍備物資,西域的馬本身是非常優秀的品種,當然要要,而且要多要,所以朱厚照已經同意擴大購買的規模。

而在這一切的背後,有一個最為關鍵的點。

便是武將的地位的提高。

好男不當兵,這個觀念並沒有在老百姓的群體當中改變,但在勛貴子弟之中,進入軍學院、隨軍征戰撈上一點戰功,這條路子還是很受歡迎的。

本來這幫家夥也沒那個耐性去讀書。

所以軍學院的名額非常的稀缺和搶手,如今出征的將官之中,大半來自軍校,這些以往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很多都已經立了軍功,出人頭地。

這種事情就和哪裏賺錢,立馬就是無數人趨之若鶩一樣。

周尚文當然是其中最大的代表,在他之下也有不少武將是青雲直上。

這也是‘丈夫期報主,看取寶刀雄’這句簡單的詩詞在京中廣為傳播的原因,詩詞這類文藝作品都是看社會氛圍的,它本身不會發光,是人們的廣泛共鳴讓它發光。

反正戰場之上,活著是建功立業,就是死了……至少可以讓家人獲得烈士家屬的身份。

朱厚照對這兩次的祭祀儀式很看重,祭祖不必說,紀念烈士他同樣要求在京大小官員全部到場,並在儀式之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一條殺頭之罪:

從今往後,凡辱沒烈士者,斬!

且光說是沒有用的。

刑部和大理寺經過仔細查證,抓到了三個欺辱烈士家中老幼的惡徒。

這三人,一為屠夫,一為舉人,一為盜賊,他們所犯的具體罪行不同,但結果是一樣的。

就在碑下,在所有人的眼前,皇帝下旨斬頭!

朱厚照雖然殺過不少人,但親自看到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來的次數還是不多,鮮血噴灑了一地,多少帶著些血腥。

不過他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所謂的強大的時代、鐵血的時代從來都不是嘻嘻哈哈就能達到的。

皇帝身穿冕服,在他之下眾臣依次排列,場面恢弘,氣氛嚴肅,斬了這三個腦袋以後,天子宣布道:“今日,朕以此鮮血祭奠戰死的將士,告慰他們的靈魂!豎匾!”

隨著他的命令,烈士碑兩側各有一個匾額被揭開,它們是被四根石柱固定的。

左邊是四個字:英靈永在。

右邊也是四個字:永鎮山河。

天子以這種肅穆到極致的方式告訴天下人,為國戰死並非毫無意義。

而這裏終將成為這個民族精神力量的源泉之一。

那日儀式之後,仍然會有人時不時的來到這裏。

大部分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要麽是老婦帶著孫子,要麽是妻子帶著兒女,他們手捧鮮花,到這裏放下,說上幾句話,然後離開。

每日都是這樣,可能來的人不一樣,但沒有哪一天是鮮花不更新的。

不過有一天有些特別,因為烈士碑前來了一隊人馬,轎子光鮮亮麗,一看就不是尋常之人。

百姓們不敢靠近,只敢遠遠看著。

楊一清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到這裏他不該繼續坐轎,所以每一層階梯都是他自己爬上去的,邊上只有他的兒子楊質庵扶著他。

楊一清沒有家人在朝為官、更沒有人從軍。

這一趟他是為了紀念自己當初的好友。

他曾任三邊總督,也是與韃靼打過仗的,手底下曾有一參將名為左和,曾經救過他的命,但最後不幸戰死。

楊一清無比虔誠,他在碑前自言自語的說:“左兄為國殞命,幸得聖天子在朝,有此碑,望左兄能在九泉之下含笑。”

說完以後他叩首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