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失職
從酒樓裏出來的時候,朱厚照略微低了些頭,只看到幾個漢子上樓。
堂下各路客人全都自動讓路,人家穿著的是侯府統一的衣裳。
不少人指指點點,
“那個多嘴家夥,學了那麽多大道理,卻沒學到禍從口出的道理。”
“估計啊,是要倒黴了。”
“別多說廢話,省得你惹火上身。”
……
樓上的那個滿身正氣的書生其實還找了一下朱厚照,他是沒想到自己過來打個招呼,結果人家一句話都不理他,看到出了事情還麻溜跑了。
這讓他不禁暗道自己看走了眼,
原以為是個志同道合之人,沒想到竟如此膽小怕事,沒有半分男子氣概。
至於那小二同樣腳底抹油,並說:“果然有人要來收你!”
到了酒樓外,朱厚照又擡頭看了一眼。
尤址見狀如此,“老爺放心,汪小子那邊是拿著分寸的,就算鬧騰一會兒,也出不了大事。”
“汪小子。”朱厚照嗤笑了一句,“你可得小聲點,在這個地方人家可是頭。有人要收拾你,我可打不過人家。”
“老爺說笑了,有您在,稱他一聲小子都是擡舉他。”
“行吧。”朱厚照雙手一背,擡腳向前,並說道:“長樂台我就不去了,那實在是個不堪之所。你安排個離他近的地方,讓我坐會兒。然後你去把汪小子暗中叫來,不要驚動旁人,今晚說不得也有用到他的地方。”
“可是老爺你身邊不能離了人啊。”
“無妨,你快去快回,我不過是坐下小酌兩杯。”
主仆兩人的身後,
溫味酒樓之上,已經有些不和諧的嘈雜之聲傳了出來。
剛剛那書生喊道:“難道你們還敢當眾打人不成?!這裏可是不夜城!”
對方回了什麽實在是聽不到,
只不過到底還是聽到那人喊:“無禮!粗鄙!你們丟的是平海侯的臉面!”
朱厚照從這些聲音中判斷大約也還是動了兩下手,
但那些人很快又下來,那就是沒打得太狠。
不夜城的規矩還是起了些作用。
不過在京師裏這樣得罪權貴,必然沒什麽好下場,人在不夜城還好說,但總你要出去的吧,出去的時候誰還護著呢?
民始終是鬥不過官。
這也是許多人忌憚的理由。
這麽說來,他這個侄子還確實是有幾分霸道。
他也是順著人流來到了長樂台的附近,
接著就看到梅、徐兩家的公子走了進去。
而長樂台的門口是燈籠高懸,亮如白晝,多少鶯歌燕舞堆滿笑容,實在是個‘去粗存精’的好地方。
“去對面。”
“是。”
越是靠近這裏,人們越是把花魁說得玄乎,
隨便走在路上就能聽到人談起這個林清韻是多麽的貌若天仙,簡直就是西施貂蟬在世的感覺。
朱厚照在這邊稍等了一下尤址,
他事情辦妥以後很快回來,帶來的正是汪騰,他其實不是東廠的督公。
東廠督公一般是有司禮監二號人物或是禦馬監掌印太監執掌,這屬於權力極重的位置。
現在的東廠督公便是由禦馬監掌印太監張永擔任。
汪騰不過是廠督下面、負責管理不夜城的千戶,屬於三大千戶之一。
以他的位置,遇到事情確實也可以見到皇帝,但那要皇帝想起來他,他不能隨便越過張永主動求見。
只不過要讓皇帝想起你,這種事就屬於碰運氣,命裏有就有,命裏沒有就是沒有。
汪騰前面的大半輩子就是後者,也是絕大部分人的一生,便是不那麽容易見到皇帝的。
今天算是破了天荒,也把他搞得緊張的要死,進來包間以後都不敢擡頭,只顧磕頭。
朱厚照也沒急著叫他起來,抿了一口茶問:“這個長樂台是什麽人辦的?”
“回陛下,長樂台的東家是一個叫做白知晦的人。”
“沒聽說過。”
汪騰馬上領會意思,“此人是陜西人氏,家中原本就是商人,因而極其擅長生意往來,但最先來的不是京城,而是去了浙江替人做長工,跑的海上貿易。正德十五年,他來到京師闖蕩。
憑借著一座小酒肆起家,其人長袖善舞,玲瓏剔透,善於結交權貴,很快在京師聲名鵲起,又三年後他開設了長樂台,靠著各種花魁等手段吸人眼球,逐漸做大,這才有今日的一幕。”
尤址上前,“汪騰,回答陛下的問題不要避實就虛,否則小心你的腦袋!一個商人,能在京師最繁華的地段做起皮肉生意,你難道要和陛下說他僅僅是會做生意?”
朱厚照吹了吹捧起的熱茶,沒有說話。
汪騰嚇了一跳,“陛下恕罪。此人除了商業天分好,也確實有些手段。他主要靠的,是梅公子的關系。不是梅小公爺,是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