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歸期何時?

大朝會的各項準備工作如期開展,包括西南土司,朱厚照也依制見了他們。

主要議題則一一登場。

貨幣改革和軍區改制這都是去年剛剛啟動的事情,所以必然在議題中占據一席之地。

一方面朝廷要了解落實情況,另一方面還要仔細聽聽下面意見,看看在執行的過程中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第三個確定的議題就是外事事務。

再後面就比較令人意外了。

首先是首揆張璁提出商稅和產業發展問題。

產業之事皇帝一直提過,但始終沒預料到能作為議題之一,這已經擡到非常高的高度了。

這之後,皇帝又采納少府的意見,提出要利用新制水泥,重新修葺全國的主要官道。

好些官員聽到之後都咋舌,這也能成為議題之一?

因為只剩下兩個議題了,如果修葺官道占了一個,那麽剩下來就沒希望了,包括立儲之事更加沒了希望。

實際上,在傳統官員的眼中,儲君乃是國本,應該是這些事務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但正德皇帝不理他們,那就沒辦法了。

最後一個議題不用多想了,每次都不會改變。

便是土地、農民,或者用那個新詞:農業。

如何更好的解決種田農民的生計和始終保持抑制土地兼並的高壓態勢,這是正德一朝最為重要的底色了。

這樣整體看下來,

七大議題中,軍務占了一個,外事占了一個,剩下五個全都是民政事務。

這也符合朱厚照的一貫理念,就是像大明這樣的國家,除非外部出現什麽天頂星帝國,否則是無法從外部攻破的。

大明真正的敵人,永遠在內部。

至於皇長子載垨的醜事,滿朝文武官員竟然默契的在大朝會之間一句不提。

這也是讓朱厚照略微有些驚奇的地方,他可不覺得這幫人有這樣的組織性。

所以在宮中閑談之際還表露出自己的不解,

倒是尤址在給他泡茶的時候,嘴巴不停,說:“大殿下這次犯了糊塗,多少還會牽扯到張閣老。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編排張閣老的不是,他的那些事翻出來不比大殿下簡單,所以張閣老的人自然是不會多講。”

朱厚照道:“你這也是為老大求情嗎?”

“老奴豈會有這個意思,陛下一向有主意,容不得老奴多嘴。老奴就是說這麽個事,而且也不是說張閣老不好,張閣老實在不容易。至於說顧、王兩位閣老,還有外朝的一眾清流臣子,他們原本就希望陛下將大殿下放出來,雖然未獲允準,但也不會主動提起。”

這樣說下來,倒是也有幾分道理。

“你這老家夥,看著人畜無害,其實狡猾如狐。”

尤址嘿嘿一笑,“陛下,老奴冤呐。陛下絕頂聰明,老奴縱然難比萬一,但總是要腦子靈光一點,否則陛下說三句卻只懂一句,那怎麽伺候陛下?”

“那麽你用你那靈光的腦子想想,朕要如何對待張璁?”

這次張璁又挑頭把商稅作為議題之一,

這是自己和他講的,而張璁馬上就領悟到了。

這都是很得罪人的事情,但是張璁做起來沒有半點猶豫。

哪怕是他為了自己不被去位才做的,朱厚照也不會那麽苛求,

他一直都是結果論,粗俗的說,就是得到一個漂亮女人的心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但先得到身子再說。

治國又不是談戀愛,有結果就夠了。

假如張璁真是如此,他也的確成功了。

某個瞬間,朱厚照甚至有些猶豫,但事後考慮還是覺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這次還夾雜著載垨、後續的立儲等,應該說是個很不錯的局面。

張璁,大概就只能可惜了。

這也是他這樣問尤址的原因,實際上還是有些舍不得。

尤址也不說廢話,比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愛怎麽對待都可以,他還是明白皇帝張璁的感情的,“皇上,那老奴可就多言了。”

“講,這裏又沒有旁人。”

“老奴覺得,便讓張閣老衣錦還鄉吧。”

朱厚照略有意外,“為什麽?這並不符合本朝慣例。”

首揆去位,卻仍然擔任職務,這在弘治年間還是奇怪的操作,但正德做多了,現在都成慣例了。

“陛下,”尤址語氣放得柔軟了些,“張閣老不比劉、楊兩位,他得罪的人太多,更不知有多少人對其恨之入骨,若僅是拿了他首揆,想必有人覺得不夠解恨,而張閣老失去了高位保護,不管居於何處,都難逃刁難,一步不慎,則入死局。陛下想要護起來也不方便,但若是他無權在身,便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剛聽尤址說他的意見,朱厚照覺得不可思議,但仔細一聽,又覺得這才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