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病房門被關上, 能聽見外面律師和警察的交涉聲音。
夏仰一向害怕碰上段姒,不管是過往還是現在,她總是處於下風, 這會兒手心還有些因剛才問話時緊張出汗的潮濕。
段姒由上至下地將她掃量了一番:“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但你認識我吧?”
當初在學校門口因為段老爺子的那一面之緣,根本不在段姒的記憶裏,她也不會花時間記住這種小事。
夏仰也並沒有在此刻提起。
她低著眼睫沒動,更沒應聲。
“見到我很心虛, 所以不敢講話?”段姒抱臂站在病床旁邊, 不緊不慢地笑了聲,“夏仰,你的本事真是很大。兩年前捉弄了我那個前夫,兩年後又來玩弄我的兒子。”
夏仰臉色煞白,面如死灰。
舊事重提,揭開那層真相的紗布, 她像是被人當街扇了一耳光一般。
“我前夫那件事暫且不提, 來聊聊我兒子。”段姒疾言厲色道,“待會警察還會回來繼續問話, 案件有疑點,這是必走的流程。但也確實死無對證, 唯一一個人證是你,你只要咬死阿宵沒對聶小仗下死手就行了。”
這起大火是聶小仗縱的。
他是不是想趁亂燒死夏仰也無從得知了。
但如今情況反過來,聶小仗活生生在大火裏窒息。消防員進去的時候,只看見他被倒下來的衣櫃壓住下半身, 不得動彈。
倒下來的衣櫃和臥室緊閉的房門究竟是大火燒過來時的意外, 還是人為,警察自然會懷疑他的死和發生過沖突的段宵有關系。
可惜夏仰在那時已經昏過去, 無從知曉臥室裏發生了什麽。
她剛才和警察做筆錄說的也都是自己的猜測,畢竟她是唯一能對裏面境況作出闡述的人。
“您放心。”夏仰咬著下唇,“我已經說了,聶小仗的死和段宵沒關系。”
段姒睨著她:“你親眼看見的嗎?按剛才警察的說法,你人是不是在客廳,而他們進了臥室?”
倘若她真是在段宵抱起她後暈倒的,還能聽動靜來預估裏面發生了什麽的時間。
但偏偏,她是在段宵進門後就暈過去了。
夏仰不動聲色地在被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是我看見的。聶小仗挨打,往旁邊的臥室裏逃。後來火太大了……段宵很快就來救我了。”
段姒並沒松口:“你最好等會兒也是和外面那群人這麽說。”
“我會的。”夏仰擡眸,“他……在哪?”
“拘留室待了一晚上,我已經讓人去走取保流程了。”段姒本來想走,但又回過頭來,“這件事對他多少會有影響。我給他申請了出國交換的項目,他出去的這兩年,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再聯系。”
夏仰沒出聲,突然問:“您也懷疑過他嗎?和他們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問?”
她摩挲著被面:“因為想到他說過弟弟丟失的狗,和摔下樓的爺爺……”
段姒冷哧了聲:“我怎麽想重要嗎?你知不知道他是我最滿意的孩子!他和我一樣都是利己主義,他這麽像我,遇到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兩年前就因為你幹的事兒瞞著我,還把你養在身邊。現在又為你闖火場、殺人,以後會為你幹什麽?”
“小同學,你害人不淺,沒有一個母親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你體諒體諒我,不要再把他最惡劣的一面都帶出來!”
最惡劣的一面……幾個字如當頭棒喝。
夏仰張了張口,卻無法辯駁。
她字眼太犀利諷刺,像一把利劍般捅進人的心裏。
這大概是段姒這樣的上位者,對無足輕重的人說的最長的一番話。她踩著高跟鞋離開,一秒都不想多待。
段氏的律師在幾分鐘後很快走了進來,輕聲細語地和夏仰繼續交談事件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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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宵被接回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傍晚。
從警局出來後,身後那倆海軍陸戰隊特別警衛隊出身的保鏢就寸步不離地跟著。
說好聽點是看守,其實就是控制他的人生自由,讓他乖乖回家。
客廳裏的那口空氣缸長8米,高2.2米。
但這麽大的蓄水空間裏,裏頭是原始森林的造景,卻只養了一條蟒紋雷龍魚。
段姒喂了幾條活魚進去,乏味地看著那條雷龍魚活蹦亂跳地撕咬獵物。幾分鐘過後,小點的活鯽魚被咬斷魚頭,一點點吞沒。
段宵進了屋,看見戚秘書一臉挨過訓的樣子,灰頭土臉地站在旁邊提了個魚桶。
阿姨要過來幫他脫鞋,段姒轉過身:“我沒說過別理他?”
阿姨尷尬地直起身來,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當家女主人,被段宵拍拍肩示意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