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色果然漸漸暗下去,連一地昏黃也不見了蹤影。

禾央從角落裏扒拉出一堆廢紙箱,把它們折開鋪在地上,坐在上面仰頭望著唯一的光源,那扇窗戶。

她覺得她這次的重生就是倒黴的。先前被困在山路,而後又被關進器械室,這次唯一的幸運就是她的腦袋不痛了,她用指尖在地面的塵土上寫字。

開始是咒罵蘇惟和趙淼。

然後天色越來越黑,黑到她已經放棄有人會路過這裏,她在地上畫了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有長長的耳朵,大大的笑容。

還穿著一件有著蓬松裙擺的公主裙。

她又在旁邊畫了一只兔子。

想了想,擦掉它。把它畫的高一點,腳下畫一片雲朵,手裏拿一杆長棍。

禾央盯著兩只兔子小小地笑了一聲。

她舉起手指一看,黑乎乎的,全是地上的灰。

她往紙箱蹭了蹭,蹭幹凈後就開始托著腮發呆。

“李可昕這個沒良心的,”禾央抱怨一聲,“放學沒回去都不知道找找我嗎?肯定急著回家看!”

目光充滿怨念,室內黑的已經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了,只有大概的輪廓,這才是最可怕的。她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已經挨個在腦海裏飛速過了一遍。

她抱緊自己,又低聲嘟囔道:“以後去哪裏,都要裝著手機,要是我有手機就好了——”

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腳步聲。

禾央立馬豎起耳朵,聲音越來越急,似乎是沖著這間器械室來的,她把心提到嗓子眼,摸黑走到門口,緊接著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禾央!你在裏面嗎?”

禾央驚喜大喊:“我在這兒!”

她重重拍了拍門,怕人聽不到似的,實在是太激動了,怎麽也不會想到,何城竟然能找到這裏,這一刻她的淚水忽然就湧進眼眶:“何城,我在這裏呢......”

何城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怒氣,一想到禾央被關在器械室裏,他就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恨不能把關她的人找出來挫骨揚灰!

緊接著怒氣之外又包裹上一層心疼,她哭成這樣,肯定害怕了吧?

他也是急慌了,放下句:“你等著,我馬上來。”跑去操場角落裏,搬著木質長凳放到窗戶底下,踩在上面,兩手扒著窗沿,往上一挺,就坐在高高的坎墻上。

器械室的窗戶只有兩扇玻璃門,推開是向裏敞著的,他想到沒想,撐著坎墻往下跳,裏面沒有東西緩沖,他歪了腳。

何城站直身子,還沒找到黑影裏的禾央,就被她跑過來摟住了腰,禾央的體溫一向偏高,此時抱著他像個小火爐似的,瞬間把他的怒氣燒散,只剩下酸軟的疼。

他擡了擡手臂,抱緊她。

“別害怕,我來了。”

禾央嗚嗚地哭著,兩只手緊緊抱著他不松開,好像松開眼前的人就會跑了一樣,第一次在山路看到他來時,她頭疼厲害,完全沒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去感受身體的悸動。

此時那些奇怪的感覺尤為明顯。

胸腔裏像是裝了一架歡快的鼓,咚咚咚敲不停。她抱著他,感受著來自他胸腔的震動,忽然就產生一股濃重的依賴。就如花依賴土壤,魚依賴大海,鳥依賴天空。悶澀的呼吸都因他的出現變得通暢。

“你怎麽找到我的?”過了好一會兒,禾央那股情緒消退下去,但是仍然沒有松開手。

何城當然不會主動松手,抱她在懷裏,感受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不老實轉來轉去,轉得他心裏癢癢得厲害。

他好看的唇高高揚起,視線凝著她的發頂,昏暗的光線遮掩不住他眼底炙熱的情|潮,又有因察覺到少女的依賴而生出的滿足和雀躍。

“放學後我去找你,你班裏的人說你已經走了。你早上沒有騎車,說好了我送你回家,我在你班裏等了一會兒,人差不多都走了,我看到你們班的體育委員,問了他才知道你被關在器械室,我就來了。”

禾央氣道:“就是他把我關在這裏的!”

何城臉一沉。

禾央又說:“幕後黑手是蘇惟!”提起這兩個字,語氣厭惡得不得了:“他說趙淼哭了,是我招惹她,所以他替趙淼教訓我,還說要報那天我倒他一瓶水的仇,明明是他先把水甩在我身上的!他這個人真不怎麽樣!”

何城:“他竟然敢這麽做。”

禾央松開手,仰著臉:“我想揍他。”

何城情不自禁摸摸她的頭,帶著寵溺的意味,垂下來的視線溫柔又縱容:“不用你,我找人揍他。”

禾央聽到他這樣說,松下心,又擔心道:“我聽說蘇惟認識一些混混,而且他還和你家有生意往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她有些委屈:“其實你來了,我也沒發生什麽事,這件事情就算了吧,別給你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