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子不言不語, 賢妃看他那副模樣, 便知道他心裏氣不順,道:“你今日受了訓斥, 是有些不好受, 但母妃以為, 你切不可為著這些事情煩神,那趙羨算個什麽,也能跟你比?你莫自降了身價, 白白觸了皇上的黴頭。”

太子甕聲甕氣道:“他趙羨若不跟我對著幹,我今日何至於受父皇責罵?”

賢妃嘆了一口氣,道:“你且忍一忍他, 等到了來日, 要處置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說著又勸了太子幾句,道:“你要沉得住氣,這幾日就安生些, 萬萬莫再招皇上的眼了,等過一陣子,皇上消了氣, 自然就沒什麽事情了。”

太子應答了,母子二人又說了幾句, 外面忽然進來一名宮女, 低聲在賢妃耳邊說了幾句, 賢妃細長的眉猛然一皺, 聲音也尖利起來:“果真?”

太子見狀,立即問道:“母妃,怎麽了?”

賢妃的指甲死死揪住了手中的絲絹,眼神銳利,慢慢道:“皇上中午留了晉王一同用膳。”

若是平日裏倒也沒什麽,父子兩人用個膳而已,可這才狠狠訓斥了太子一番,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轉頭又留另一個兒子一同進膳,其中的落差頓時就凸顯了出來,叫有心人看見了會如何作想?

這下就連賢妃都淡定不了了,太子猛地站起來,怒聲道:“父皇這是什麽意思?!我還有何臉面踏出這個宮門?”

賢妃咬住下唇,捏著帕子,問那宮女道:“皇上就留了晉王一人麽?”

那宮女答道:“是,禦書房上午除了太子殿下以外,就只召見了晉王。”

“啪——”的一聲脆響,太子又摔了一個瓷盅,氣得兩眼都紅了,賢妃立即揮退左右,厲聲道:“都出去,把嘴巴給本宮閉緊了,若是露了半點風聲,本宮生撕了你們。”

一眾宮人連忙低頭退了出去,太子便問道:“母妃,如今該怎麽辦?父皇若真的看重了趙羨……”

“你先別慌,”賢妃站起身來,想了想,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咱們千萬別自亂了陣腳,別說他如今只是一個親王,即便當年的趙瑢是太子,又能如何?”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轉冷,宛如冬日寒冰一般,其中的惡毒之意,叫人聽了不寒而栗。

她道:“你即刻派人去叫太子妃入宮來,此事咱們得好好謀劃一番。”

……

晉王府。

姒幽站在廊下,仰頭望著屋檐,寒璧與明月跟在她身後,也跟著伸長脖子往上看,主仆三人聚精會神,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似的,趙羨一進後院便看見了這種場景,頗有些好笑。

走近了些,便聽見明月悄聲道:“啊呀,還差一點點,怎麽辦?”

姒幽手裏舉著一根竹枝,輕輕掃向房檐,那裏趴著一只蜘蛛,只是竹枝有些短,她踮起腳尖,卻還差了些許,那蜘蛛顯然是意識到有人要騷擾它,還警惕地往旁邊挪了挪,這下姒幽更碰不著它了。

寒璧見了,小聲道:“娘娘,不如我們拿梯子來罷?這樣總不是辦法?”

姒幽伸出食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正在這時,她只覺得身子被一雙手臂穩穩抱住,緊接著便是一輕,視線一下子就拔高了許多,姒幽低頭一看,只見趙羨眼帶笑意地望著她,然後輕輕托了托,像抱著一個孩子那樣,讓少女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姒幽再次舉起竹枝,探向屋檐上的那只蜘蛛,它立即意識到了危險,正欲逃向瓦片縫隙間,卻被姒幽眼疾手快地往外一挑,整個就被挑得飛了下來,被早有準備的寒璧與明月一撲而上,用一個大碗扣住了。

趙羨還不肯放手,將姒幽抱著,看著兩個丫鬟徒手抓蜘蛛,便好奇問道:“又是鬼面蛛?”

姒幽搖了搖頭,將竹枝扔了,道:“不是,這個叫毒虻蛛,是鬼面蛛的天敵。”

她道:“鬼面蛛已經煉得差不多了,將它與毒虻蛛放在一個容器中,使二者相鬥,過了七七四十九日,若鬼面蛛不死,蠱便已練成了。”

趙羨問道:“鬼面蛛的蠱有何特別的用處?”

姒幽不答,只是神秘道:“等日後你便知道了。”

她難得賣一回關子,趙羨聽了覺得甚是喜歡,果然不再追問,徑自抱著她進了屋裏,將人放在榻上,然後低頭輕輕咬了咬她的唇,道:“阿幽,你一日都在府裏,悶不悶?”

姒幽疑惑道:“為何會悶?”

她從前在巫族裏的時候,也是成日呆在竹屋裏,亦或是來往於祭司堂,此外若非必要,絕不出去,來了晉王府也是這般,姒幽並不覺得無聊,也不覺得悶,她向來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

趙羨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卻總覺得,拘著你了。”

豈料姒幽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認真道:“沒有,你怎麽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