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崖!危情!

郭玉霞身軀側開後,石沉便有足夠的地方升上來,他左掌一按石壁,輕輕掠了上去,目光再也不敢向她看上一眼,只是正視著石壁上的字跡,只見上面寫著:“龍布詩,你到這裏來了,很好,很好,你武功的確沒有荒廢,此刻你上去,向右走十五步也有一處山隙,這條路比較近些,但卻難走些,不過你若仍有余力再向上升七丈,你便可以找到一條更近的路,只是你切切不可逞強,千萬要走你能走的路,不要勉強,即使你武功差些,也一樣可以見到我!”

光線雖暗,但以石沉的目力,已足夠將這片刻在山石上的字跡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兩眼便將字跡看完,只是他目光卻仍未轉動,因為此刻那一陣陣無法形容的香氣,已遠比方才濃郁,他十歲就在“神龍”門中,那時郭玉霞也不過還只有十二三歲。

那時,他們還都是黃金般的童年,雖然在嚴師的督導下,他們卻也有過任何一個人在童年中都有過的遊戲。

青梅竹馬,耳鬢廝磨,他自然也會偷偷地愛上過這比他大上兩歲,也比他聰明得多,事事都照顧著他一些的“二師姐”,但那不過只是兒童純真的愛情,姐弟間的愛情,純潔得有如一張白紙,直到他長大了許多,他還是沒有將這段感情說出來!

到了他十五歲那年,王素素也入了“神龍”門中,那天是個晴朗的日子,直到五年後的今天,石沉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星光是如何明亮!

就在那星光明亮的晚上,“不死神龍”龍布詩在大廳上擺了幾桌酒筵,宣布了兩件喜事,第一件是又收了一個聰明的女弟子,第二件宣布的卻是,他的首徒龍飛與次徒郭玉霞的婚事。

就在那天晚上,就在他那間冷清清的小屋中,石沉雖然也曾偷偷啜泣了一夜,以朦朧的淚眼,數天上的明星,直到破曉,但自此以來,他卻極力使自己將那份純真的愛情忘去,因為她已嫁給他最敬畏的大師兄了,從此,她已是他的“大嫂”,已不再是他童年的遊伴“小師姐”了,他只能將這份感情忘卻,永遠地忘卻,忘得幹幹凈凈!

從此,他便漸漸和她疏遠,他們之間的談話,也漸漸變得嚴肅而莊重。僅僅有一天,清晨,在練武場中,他單獨遇見了她,他想避開,她卻將他喚住,對他說:“這些日子你為什麽總是避開我,難道我已不再是你的小師姐了麽?”石沉心裏在說:“是的!你已不再是‘小師姐’了。”口中卻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以後他們就連單獨見面的時候都沒有了,直到此刻……

此刻,這些多年來的往事,在一霎眼間便從石沉心中閃過,而此刻,郭玉霞又仿佛多年前一樣地依偎在他身邊,在這一陣陣如蘭如馨的香氣中,他似乎又忘卻了她是自己的“大嫂”。

於是他緩緩側過頭——郭玉霞的眼波竟是如此深邃,就仿佛那湛藍的海洋,又仿佛是他春夜的夢。

四目相交,他不禁輕嘆一聲,呻吟般緩緩道:“小師姐……”

這三字語聲雖然輕微,但卻似一方千鈞巨石,投入海洋,使得郭玉霞湛藍的海,也不禁為之蕩起了一圈圈漣漪。她眼波輕輕在石沉面上一轉,一圈圈蕩漾的漣漪,緩緩消失,代之以一陣陣閃動的光芒!她心裏在想著什麽?

又有誰知道她心裏在想著什麽,她只是輕輕伸出手掌,在石沉面上輕輕撫摸一下,輕輕說道:“你瘦了!”

石沉沒有動彈,安靜得有如一尊石塑的神像,而他的心,卻遠不如外表的沉靜——他心裏又在想著什麽呢?不管他在心裏想著什麽,但他口中只是說道:“師父必定上去了!”他不敢再回對她的眼波,微一提氣,沿索而上!

這十丈距離,霎眼便至,上面果然便是盡頭,此刻他根本已無法再顧及自身的安危,毫不遲疑地一躍而上,放眼望去,這奇特的山峰,有如被一柄五丁神斧攔腰斬斷似的,峰頭竟是一片平坦的山地。

“這山峰真是奇怪得很,難怪從下面望上來,望不見峰頂,原來峰頭已被截斷了!”他心念方轉,身後已響起郭玉霞的語聲!

輕輕的語聲,只因她此刻已附在石沉耳邊,根本毋庸大聲。

石沉哪敢回轉頭去——雖然他心中實在有著這種欲望,他筆直地望著前方——而實在他此刻眼中什麽也看不到!

風,比峰下更大,將她鬢邊的發絲,吹到他的耳邊、腮下、嘴角……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自從我跟了你大哥之後,你就時時刻刻地逃避我,那天在練武場中我單獨遇見你時,你甚至連話都不敢對我說,你為什麽不能對我像以前一樣……”

山下突地傳上一聲大喝道:“上面可是沒有什麽變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