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辟邪

果然林閣並不為難他,只是說了一聲注意安全,便去看他那些古玩了。

李珣早就做好了準備,從小樓中出來也不多耽擱,踏上“青玉”,沖天飛起,直往坐忘峰而去。

他在坐忘峰七年,對中段直至峰底二十七萬余裏的地方,雖不敢說一草一木均記得清清楚楚,但每一個地形大致的地理特征,卻還都是放在心裏的。

此時居高臨下,只見峰上景物都連成了一線,自他眼中一掠而過,但秋意蕭瑟,天高氣涼的季節特性卻是不會變的,看著這情形,他心中一動。

早在他爬峰之時,他便對這坐忘峰的異處留了心。

平常的高峰不過數千丈,峰頂便有積雪堅冰,經年不化,此乃高空中罡風凜冽,水氣冷凝,經千百年積累而成,這情形無論在人間界,或是在通玄界,都是一般無二。

只有在坐忘峰上,情況迥然不同。

據李珣記憶,自他爬過一段數萬丈高,一片死寂的雪峰之後,上面的景致便與山下地面處毫無二致,也有春夏秋冬,也有飛禽走獸,時令更替,衍化有序。

那不像登上了高峰,倒似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此時禦劍而來,李珣的修為見識與七年前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那時幾乎要了他小命的雪峰,只是轉瞬之間便越了過去,甚至沒給他留下什麽印象,還是此時想到了峰上的異處,才回想過來。

“難不成這坐忘峰,真不屬於這一界?”心中隱約有了個概念,他也不強求理解,只是將這個疑問放在心裏,以後再說。

漸漸收斂心神,他開始專注於禦劍。

李珣現在用的“踏劍式”,便是站在劍身上,以此為憑借,掌握身體平衡,算是最下乘的姿勢。

李珣這人向來不好高騖遠,短時間內,他對“踏劍式”已經很滿足了,十年之內,絕不會去想更上一層的禦氣之術,其實,就算是簡單的“踏劍式”,也有很多學問在裏面。

李珣有個好習慣,對一項法門之中各類不起眼的細節,他都十分上心,務求踏實掌握,這是他坐忘峰七年間培養出來的好習慣,而他並沒有想改變的意思。

從晨間出發,一直飛了兩個多時辰,李珣的精神還算健旺,不過真息消耗頗大。最重要的是“血魘噬心”快要開始了,他趕緊控劍下移,在峰上找了一個地方落腳。

搭眼一掃,這地方倒似曾相識,李珣心中一動,向上移了數百步,在一個巖石凹陷處,用劍挖了盈尺,果然見到一層石板。

這一叠石板,有數十片之多,最上面一塊記著“登峰半載所記”的字樣,上面字跡是用匕首刻出,還青澀得很,正是當年李珣登峰半載之後,所做的第一個紀念。

將這些石板一塊塊地翻看,李珣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他年齡不過十六七歲,但在之前七年所經歷的,卻是凡人一輩子想不到、碰不著的事情。

這不該是他這樣的王侯世子所應承受的,但他畢竟撐了下來,並且在那段時間裏,學會了在惡劣環境下生存的方法和能力。

就一般人而言,從他光榮下峰之時,未來路途已是一片光明。

可李珣不成。

為了那一刻的光榮,李珣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或者更正確地說,那僅次於三代祖師的光榮,是李珣在承受了常人所難以想象的苦痛之後,老天爺賞賜給他的一點點安慰品。

“血魘噬心”就是纏在他脖子上的鋼絲,只要輕輕一絞,或者是他有任何過激的行為,這鋒利的鋼絲便會割下他的腦袋!

當然,他也從沒忘記,鬼先生那百年的化陰池之約。

遙遠的理想和殘酷的現實分列在他眼前時,李珣明智地選擇了現實。

此時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會對他的未來有不可測度的影響,李珣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去想之後會發生的事,暫時,他的眼光只盯著今後僅僅五百余天的日子。

將石板再次埋藏起來,李珣就地盤坐,心神很快恢復了平靜。

數月前,每次的“血魘噬心”,都是對剛練成的“金丹真息鎖構體”的磨練和威脅。

不過在某次的思慮中,他猛然找到了應付它的方法。

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他熟悉了“血魘”在體內活動的路線和規律,並以自身的條件所學,設計了一套特殊的“飼鷹心法”。

就像是喂一只貪得無厭的老鷹,他不再任由“老鷹”在體內自由“捕食”,而是將種種大補之物主動地送上,先喂飽了它,自然也就脫出去延續八年之久的痛苦。

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困難重重。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幾乎是把自己當成了試驗場,逐絲逐毫地摸索“血魘”如何抽取他精血的過程,然後針對每一個細節,都做了最細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