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嬰

秦婉如自以為是勝利者,然而她卻不知,即使是遠出數裏之外,她這個“勝利者”的一言一行,也沒有脫出李珣的監控。

即便做不到有如目見,但那種與陰散人一而二、二而一的奇妙感應,便是在之前“天冥化陰珠”為中樞主導時,也是沒有見識過的。

這《陰符經》竟然如此神效?李珣開始準備將此書給幽一瞧瞧了。

陰散人那邊,兩人自然是先敘一些師徒別後之情。但因為這六十年來雙方“聯系”不斷,該知道的事情都已知道,見面除了更顯激動外,也沒有什麽新意。

不過,沒有新意才是最讓李珣放心的。

從此刻起,秦婉如六十年未見陰散人,積累下來的種種猜測和懷疑,都煙消雲散。

而陰散人的強勢回歸,也在轉眼間控制住了秦婉如的心神,大概不必再花什麽力氣,陰散人便能如六十年前一樣,對秦婉如有著絕對的領導權。

前景如此美妙,以至於李珣都想放聲大笑,以釋放心中的得意之情。

而此刻,師徒的對話也進入到正題。

第一個問題,便是關於李珣的。

秦婉如正請教師尊,如何處置那個“可憐蟲”,話中似乎已有了過河拆橋的意思。

“這麽有趣的家夥,留著罷!”

陰散人的語氣無所謂重視與否,便像是對待一個寵物或玩具那樣,淡淡然,卻自有一番氣度在其中。

只這一句話,便能有當年那位的九成神韻。

任是李珣如何知根知底,聽了這句,心中也不免泛出些特別的味道來。

秦婉如自然沒有意見,她隨即又提了幾件關系到“陰陽宗”的事情,陰散人此時果然是靈智大開,也不需要李珣再提點,隨口應對,配合她對事件背景的熟悉,臨機處置之下,競然是天衣無縫。

李珣都聽得呆了。

秦婉如只當這是應該的,恭敬地聽訓。

待諸事告一段落,稍停了一下,又低聲道:“徒兒冒昧問一聲,師尊的傷勢可曾痊愈了?”

“嗯?”

和著李珣的心情,陰散人一聲低低的鼻音,便將詢問、不滿的情緒活現出來。

相對應的,秦婉如的聲線中也多了一分嬌氣、一分委屈:“師尊明鑒,婉如在近日偶然聽聞了一件‘寶貝’,卻不知師尊近況如何,才有此一問。”

“寶貝?”

“正是。婉如早年聽師尊說起過‘爐鼎易得,玉嬰難求’之語,也放上了心上。前些日子,機緣巧合,在一對散修道侶身上發現此寶,此時,‘寶物’已經足月,不日降世。地點就在這摩蒼嶺附近……您意下如何?”

李珣聽得一頭霧水,可陰散人顯然是明白的:“玉嬰?是如意玉嬰吧,這確是件好寶貝,只可惜,我已貫通《陰符經》,寶物再好,於我無用。你取來自用便是了!”

秦婉如低聲應是,聲息雖短且小,但李珣仍能聽出其中難掩的喜意。

顯然這玉嬰是件極難得的寶貝,這讓他心中有些癢癢的。

但如果真讓陰散人這麽做了,或許是合了他的意,卻絕不符合陰散人的性情。

而且,即便他與陰散人心神相通,但這種太過詳細的信息,還要口口告知方可,他還不知這所謂的如意玉嬰,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呢。

這邊正揣想中,秦婉如又道:“師尊破關出山,可曾想好去哪裏了麽?婉如當隨侍左右……”

“免了吧,雲藍柯眼見退位,正是你用功的時候,早日取了宗主之位才是正事!”

雲藍柯便是陰陽宗的宗主,陰散人說起他來,語調殊不客氣,倒似還沾染了些當年讓此人趁機上位的不屑。

秦婉如低聲相應,語氣卻是堅定得很:“宗主之位婉如勢在必得,掌宗之日,必定力起沉疴,如今師尊又參透《陰符經》,合當本宗中興!”

“中興?聽起來不錯!”陰散人微微一笑:“若你要中興,便中興吧,現在,我只對有限的幾人感興趣,比如,古志玄:又比如,李珣。”

“李珣?”秦婉如語氣十透著些迷惑的味道:“師尊重視古志玄,弟子並無異議,至於那李珣,究竟有何異處,值得師尊您來費心?”

李珣在遠處精神為之一振,知道戲肉來了。

只聽陰散人悠悠地道:“此子現在自然不如古志玄遠甚,不過,他心性堅忍,手段狠辣,機緣、資質又是一等一的優秀,前途未可限量。更難得他這些年來,在正邪兩宗,都頗有建樹,手中控制的資源,你不可小視!”

“師尊的意思是……”

“此人用不好,是個麻煩;用好了,卻是個極厲害的臂助。我且問你,你可有信心,將他控制在於你我有利的範圍內?”

秦婉如分明遲疑了一下,而僅是這一遲疑,陰散人便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如此,我了解了。若你沒有十足的把握,便不要再存著完全控制他的念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