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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昭不再刻意躲避林森,開始像和班上其他同學相處那樣與他自然相處。她的態度轉變,讓林森按捺不住的滿心歡喜。於倩又私下告訴他,秦昭昭不接受他的原因是因為要考理想中的大學所以不想分心影響學習。這個原因周明宇一聽就說:“木木,看來秦昭昭並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作為一個好學生她聽老師的話以學習為首要任務,不想涉及到老師家長都談虎色變的早戀。所以之前她明顯對你有意思也怎麽都不肯承認,就是怕被老師知道她‘學壞’。好學生都特別緊張老師的看法。”

  於倩告知的原因,和周明宇對這個原因的剖析,都讓林森倍感舒心。他也覺得秦昭昭對他應該還是有那種意思的,否則那天晚上她怎麽會感應到他在她的窗外。心有靈犀一點通——可不是跟誰都能通的吧?

  秦昭昭因燙傷請假一星期,那一星期的日子對林森而言像沒有放鹽的菜,索然無味。好不容易捱到她該回校上課的時候,卻聽聞她又打電話來續假。他再也忍耐不住,晚自習後沒有回家,騎著單車徑直奔東郊去了。

  摸著黑,輕手輕腳,他偷偷潛到她房間的窗戶外頭。窗簾上沒有映出她的影子,小屋裏只亮著台燈的一點橘黃光芒,連淺藍色窗簾都透不過,更勿論投射人影。

  但在寂靜的夜晚,隔著一層窗簾,他能聽到她在屋裏制造的種種動靜。拿書包的聲音;開文具盒的聲音;甚至課本翻得急時的沙沙聲;間或還有她哼歌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像一縷清澈的泉水流過青草地;偶爾高聲應答一下她父母在外屋的問話,輕柔的聲音轉為響亮,仿佛一朵半開的花粲然綻滿。

  縱使見不到她的人與影,能夠隔窗諦聽,聽聽她的聲音他也感到十分地心滿意足。

  可是他沒能聽多久,因為身後的土坡上有人走動,一道手電筒的光芒偶爾在他身上閃過後又很快又閃回來。可能上面的人發現下面有人。他趕緊身子一縮,貼著土坡避開手電筒的掃射往外撤,不敢多作逗留。畢竟這個雜草叢生的窄道不是供人閑逛的街道,誰沒事會黑夜裏鉆到這麽個地方來呢?還貓在人家窗下不走。真要把他當壞人抓了他該怎麽辯解?可不能說是為了秦昭昭,大人們會誤會的,有的沒有的瞎想一氣,那她可要難堪了。為免生事,還是省省事走吧。

  道理很明白,但第二天晚自習後,大腦的意志敵不過雙腿頑強的堅持,一下下蹬著單車又把他帶去了東郊的長機地區。他對自己說,再去一次,就一次,昨晚沒呆多久就走了,今晚他想多呆一會。

  踩著滿地枯草落葉,他踮手踮腳走向目標的那扇窗。還沒來得及完全靠近,淺藍窗簾突然被掀開一角,一線橘黃燈光如陽光般跳出來,讓他眼前的黑暗世界多出一道明媚光芒。

  下意識頓住腳步,他看著那線燈光愣了愣,她掀開一角窗簾應該是在往外看吧?她在看什麽?難道她知道他在外面嗎?不可能啊,她又不知道他會來。

  片刻後,那面玻璃窗卻響起指尖輕叩的聲音,聽得他心頭一顫。她果真是知道他在外面的,所以用當初他提示她的方式同樣提示他。

  又驚又喜地,他伸手輕叩玻璃作為回應。指尖微顫,掌心微濕,因為太興奮也太激動。她不但知道他在窗外,還主動叩窗“叫”他,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唯恐避之不及,他如何能不興奮、不激動?。

  雖然她沒有拉開窗簾,也沒有打開窗戶,更沒有跟他說話,但她從窗隙裏塞了一張紙條給他。提醒他盡快離開,小心別被人當賊給抓了。他覺得這是毋須置疑的關心。她關心他,才會擔心他,否則才不用管他那麽多呢。把紙條愛惜地折好放進襯衫胸口的口袋裏,他從書包裏翻出紙筆回復她一張紙條。這一刻他為自己的字寫得不好感到懊惱,努力又努力地想把字體寫得端正些、再端正些。

  當晚林森離開秦昭昭的窗外後,是一路唱著歌回去的。道路兩旁株株樹木在夜風中搖得枝葉簌簌作響,仿佛是幕後的樂隊在為他奏響和弦。歡快的歌聲,響徹那條暗寂的山間公路。

  ……我的愛一天比一天更熱烈,要給你多些再多些不停歇。讓你的生命只有甜和美,遺忘該怎麽流淚……

  秦昭昭終於不再躲著林森了,他開心之余認識到自己以前的做法很傻。完全不考慮她的感受,就大張旗鼓地在全班“派喜糖”。其實那時她一再地否認喜歡他,明顯就是不想挑明這件事,不想弄得盡人皆知。好學生要顧及影響嘛,何況她又是那麽臉皮薄的一個女生,害臊更是在所難免。他當初怎麽就不多想一想再行動呢?還好現在明白也不遲,他決定以後凡事先考慮她的感受。她覺得張揚不好,他就不張揚;她認為學習要緊,那就先顧學習吧;他都願意無條件配合。只要她高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