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包家大事

隨後一段時間,校園平靜,大家都投入緊張的學習中,暫時將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置於腦後。

兩個軍人走進東側門,找到了劉忠辦公室。

劉忠看過軍官證以後,問明來意,道:“許連長,包強只在復讀班學了一個多月,你們搞政審應該到五中,他是五中畢業生。”

許連長年齡在二十七八歲,道:“我們部隊是紅軍師,對士兵的政治素質要求很高。包強畢業以後在一中讀復讀班,按照部隊要求,我們要走訪學校,目的是了解他在近期的表現情況。”

在學校當了多年中層幹部,劉忠對接兵隊伍的工作還算熟悉,他沒有再多問,字斟句酌地沉吟道:“包強在一中復讀班讀了一個多月,時間短,我們沒有深入了解。在校期間,他能夠認真學習,沒有違法亂紀的事情。”

包強是復讀班的老鼠屎,讓劉忠操心不少,慪了不少氣。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包強只是調皮搗蛋的學生,並非十惡不赦的壞人。作為破產企業的子弟,就業渠道很少,能到部隊當兵不失為一條出路,至少強於流落在街頭成為雜皮。他沒有向許連長講實話,很原則地講了一些空話和大話。

交流了十來分鐘,在即將結束談話的時候,許連長道:“我走訪居委會的時候,居委會幹部聽說包強表現不佳,在學校和同學們打架,受過好幾次批評。”

劉忠道:“哪個學生沒有被老師批評過,這是正常現象。許連長,別光顧著說話,請喝茶。”

許連長合上了筆記本,與劉忠握手,告辭而去。

在世安機械廠家屬院裏,謝安芬在門口翹首以盼,等著來家訪的接兵部隊領導。

包強父親包大國是老技師,和很多工廠技師一樣,談起復雜的機器津津樂道,搞起社交笨手笨腳,他用滿是老繭的手指夾著兩元一包的劣質煙,對老婆道:“我聽人說,非農戶口當兵的名額緊張得很,大家打破腦袋都想擠進去。”

“這不是廢話,非農戶口當了兵就有了份工作,如果轉業後能夠分配到機關單位,一輩子旱澇保收。這是娃兒一輩子的大事,你別舍不得錢。”

包大國唉聲嘆氣地道:“就怕花了錢,事情沒有辦成。”

謝安芬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娃兒在社會上混,遲早要學壞,劉建廠以前是挺乖的娃兒,現在變成什麽樣子,吃、喝、嫖、賭啥子都做,就差沒有販毒了。這娃兒遲早要吃牢飯。”

夫妻倆等到五點鐘,才看到兩個便裝青年人走到樓下。他們一路小跑下樓,將接兵部隊領導請上樓。謝安芬拿著兩包紅塔山,硬塞到兩個年輕軍人手裏面,道:“煙孬了些,你們別嫌棄。企業破產後,家裏條件不好,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許連長手裏握著筆記本,沒有說話,進屋以後,將紅塔山放在桌上。昨天有人悄悄塞了信在屋裏,反映包強是流氓地痞,在社會上胡作非為。接到信件後,他和鄧副連長走訪了學校、居委會,雖然多數人都在說好話唱贊歌,仍然有人反映了些問題。

謝安芬道:“我們家娃兒從小就想當兵,身體好,能吃苦,到了部隊不會給領導丟臉。”

許連長不動聲色地道:“聽說你們娃兒在社會上打過架?”

謝安芬心裏一驚,道:“我們家小孩子從來不惹事。”

許連長翻開筆記本,道:“不對吧。好幾個人都反映包強在外面打架,我們部隊對政治要求最嚴,如果出現一個政治退兵,我們這些接兵的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謝安芬在心裏痛罵那些長舌婦,同時拍著胸脯道:“我家解放前是貧農,解放後是工人,是響當當的紅五類,政治上清白得很。”

許連長解釋道:“我不是指政治成分,主要看包強的現實表現。”

包大國賠著笑,聽包強母親與接兵部隊家訪的領導說話,一句話都插不上,只是不停散煙。到了五點半,許連長起身告辭。

謝安芬站在門口,胖大的身體將房門堵得結結實實,道:“許連長,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走,我們在館子訂了桌席,你們不吃飯,就是看不起我們工人階級。”

許連長道:“部隊有要求,在走訪時不能在走訪對象家裏吃飯。”

謝安芬在門口巋然不動,道:“你們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裏。以後孩子到了部隊,還得你們多照顧,今天這頓飯必須得吃。”接兵幹部只是負責把新兵接到部隊,不負責以後的管理。很多新兵家長不知道此事,對接兵幹部寄予了厚望。

許連長被堵在屋裏,面對著樸實的夫妻倆,重申道:“部隊有規定,不能隨便吃飯。”

包大國不停地散煙,道:“到了吃飯時間,怎麽能不吃飯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