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社會舞廳

早上起床,大家都到食堂吃早餐。

晏琳拿來了家裏的泡豇豆炒肉末,放在桌中間。泡豇豆炒肉末是靜州最家常的菜,但是每家味道都略有不同,晏家味道公認很霸道。說實話,晏琳挺舍不得將這一罐泡豇豆炒肉末拿出來分享,現在能拿出來,主要是想讓王橋多吃兩口。

吳重斌將饅頭掰開一個口子,將泡豇豆炒肉末塞進去。簡易三明治味道實在好極了,讓他覺得胃口大開,接連吃了三個一兩的饅頭。

晏琳見玻璃瓶少了小半,很有些痛心,道:“王橋,你也象吳重斌那樣將肉末夾在饅頭裏,很好吃。”看到王橋依葫蘆畫瓢吃起土法三明治,晏琳很開心。

吳重斌又喝了一碗稀飯,打了個飽嗝,道:“下學以後,我去問問許大馬棒,包強到底是怎麽回事?”

晏琳膽子大,對包強回來並不是太在意。劉滬卻是緊張得很,道:“學校剛剛重新讀了五不準禁令,你不要再和包強那一夥人打架了。”

吳重斌道:“我只是問一問情況,免得被動,但是絕對不會打架,你放心吧。”

劉滬又道:“王橋,你們不能打架啊。”

王橋點頭道:“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打架,只是防守反擊。我們不想惹事,但是要學會保護自己,每天上學和放學,大家一起走,不要落單。”

來到復讀班,吳重斌找到許瑞,問起包強之事。許瑞道:“包強從看守所出來以後,他媽沒有動手打人,只是坐在床上哭。一哭就停不下來,最終把包強哭得崩潰了,答應到世安技工校學廚師。”他想起如此強悍的女勞模守著不爭氣兒子痛哭的情景,不停地搖頭。

世安技工校以前隸屬於世安機械廠,專為機械廠培養技術工人。機械廠破產以後,世安技工校變成大雜燴,有鉗工、車工等傳統技藝,也有廚師、電腦、旅遊等新鮮科目。

得知包強到技校學廚師,王橋心裏的顧忌少了一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到了星期六。

吳重斌端著茶水坐在客廳,喊道:“今天周末,大家有什麽建議?他媽說要嚴肅緊張團結活潑,刻苦攻讀一個星期,我們必須要休息,否則大腦過度疲勞,要運轉失靈。”

這是一句大實話,誰也無法長期高度緊張,復讀班學習還是習慣性地在周六放松,但是除了周六晚上,其他時間則全部投入到學習中。

在上學期,每個周末的晚上,王橋總是獨自一人到錄像廳去看兩部錄像,從七點鐘看到十一點,回來睡一個大覺。星期天便能精力煥發。搬進紅旗廠辦事處後,他準備參加集體活動,不再做獨行俠。

田峰道:“我們去打台球。”

晏琳反對道:“你們打台球,我和劉滬就只能坐在旁邊看,沒有意思。”

田峰道:“那看電影。”

劉滬道:“國產電影難看死了,幹脆我們去跳舞。”

田峰和蔡鉗工一起搖頭,田峰道:“你們成雙成對,我和鉗工不去湊熱鬧。大家不要互相勉強,我和鉗工去打台球,你們跳舞。”

距離辦事處不到500米的地方以前有一家靜州劇場,八十年代輝煌過,九一年劇團解散,劇場變成舞廳,目前是靜州市區音響效果最好的一家。

商定晚上活動以後,晏琳回寢室打扮,出現在客廳時,肩上披了一條圍巾,化了淡妝,清純面容中帶點時尚。王橋誇道:“今天真漂亮。”這是王橋第一次贊揚自己的容貌,晏琳如六月天喝了冷飲,渾身舒暢。她調皮地道:“難道我以前就不漂亮嗎?”

“以前也漂亮,今天更漂亮。”

“我覺得你說的是假話,但是假話我也愛聽,以後得經常說,如果偷工減料我會生氣。”

聊了一會兒,吳重斌依然在劉滬寢室裏沒有出現。又等十來分鐘,吳重斌出來在客廳,臉上有兩朵紅暈的劉滬跟在身後。

靜州劇場的舞廳門票分為兩個等級,男士兩元,女士一元。舞廳老板用票價的差異吸引女士入場,只要有足夠女賓,舞廳生意就會興旺。

社會上以營利為目的的舞廳與紅旗廠內部舞廳是兩種氛圍,最明顯的地方是燈光,前者曖昧得多,安裝了紫光燈晃來射去,加上震天響的樂隊聲音,給人一種喧囂和光怪陸離之感。而且社會舞廳基本不跳動作幅度大的華爾茲,而只是抱在一起的慢舞。

自從下定決心“忘記呂琪”,王橋便以全新姿態面對新的生活,他對晏琳的態度積極了許多。當“冬季到台北來看雨……”的舒緩歌聲響起,他握著晏琳的手走進舞池。晏琳微微擡起頭,凝視著男友棱角分明的消瘦臉龐,隨著音樂緩緩移動。

第三曲是快歌,不少時髦青年來到舞池中央,排成一排,隨著節奏開始向前、向後、向左、向右移動,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舞池,加入到舞動的人群中。晏琳解釋道:“這是二十四步,靜州最流行的舞步,我們也去跳。”王橋道:“我不會。”晏琳拉著王橋朝舞池走,道:“非常簡單,前進一步,停頓一下,再後退一步,你跟著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