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和解

在小車上,宋鴻禮忽然道:“王鎮,聽說你和牛總有點小矛盾?”

聽到這句問話,王橋敏感地意識到今天的中午飯有問題,道:“宋書記,你怎麽突然想起這個話題?”

宋鴻禮道:“上一次家振作東,我和牛總在一起吃飯,喝了酒以後,牛總提起這個話題。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去年城管委請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吃飯,你和牛總在會上和酒桌上就較量過一次。你和牛總有什麽大不了的矛盾,到現在都揭不開?”

提起牛清德,王橋腦中就浮現起無數個畫面:從到舊鄉學校報到第一天被牛清德惡語相向,到牛清德帶著派出所民警掃黃,到牛清德侵犯呂琪,到與牛清德、劉老七在牛背砣大戰,再到洞中尖頭魚消失。可以這樣說,王橋在舊鄉惡夢般的經歷幾乎都與牛清德有關。

這種種事情最讓王橋無法原諒的是侵犯呂琪,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呂琪都是王橋隱藏起來的逆鱗,對於冒犯者,王橋不準備和解彭家振一樣“相見一笑泯恩仇”,一句話,不和解。

王橋決定不繞彎子,道:“宋書記,今天中午牛清德是不是在場?”

宋鴻禮坐在副駕駛位置,回過頭來,道:“老彭和我想為你們撮合,牛總是牛部長的親兄弟,你們兩人長期頂牛,對你的展肯定有影響。對待省委辦公廳領導,我們可以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因為隔得太遠,他們管不到我們。但是牛部長不同,他對我們這種級別的幹部很關鍵,縣官不如現管,說得就是這種情況。”

這是前輩對後輩的肺腑之言,說得很實際,沒有虛言。

王橋苦笑一聲,道:“牛部長是牛部長。牛清德是牛清德,在我心裏是將他們兩人分開的。”

宋鴻禮道:“他們兩人是分不開的,中午的酒席已經擺上了,這杯酒如何喝?”

王橋鄭重地道:“宋書記。`謝謝你的好意,這杯酒我決定不喝。”

宋鴻禮道:“我記得某國領袖曾經說過,世上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這句話講的是大國關系,用在人身上也部分適合。王鎮還是年輕人,多一個朋友總多一條路,多一個敵人就多一堵墻。”

說話間,小車進了城。

王橋道:“宋書記,真的抱歉,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決定不喝這杯酒。”

宋鴻禮嘆息一聲,道:“既然不想和,也不能勉強。那我把你放下去吧。”

王橋來到城關鎮以後,與宋鴻禮一直配合得很好,這是第一次當面拒絕了宋鴻禮的建議。王橋工作時間短,年齡不大,但是經歷十分豐富,因此遠比同齡人更能洞察人心。他意識到一味與宋鴻禮保持一致並不是最佳狀態,兩人在大合作前提下也必須也有分歧,否則久而久之就會失去自己的獨立意識,變成傀儡。

下車時,王橋拱手道:“宋書記。抱歉。”

宋鴻禮擡了擡手,道:“沒事,我就說你到靜州去了,免得生了隔閡。”

王橋拱了拱手。道:“好,我就去睡個大覺,下午就不露面。”

宋鴻禮道:“你給趙師傅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我就先走了,免得家振和牛總久等。”

目送著小車離開,王橋便不再管牛清德之事。

宋鴻禮辦事老到。只要不是存心挑事,肯定能將事情遮掩過去。王橋一直以來都在城關鎮忙忙碌碌,現在卻因為中午一頓飯而暫時不能回到辦公室。他沒有聯系司機老趙,而是在街上慢慢步行。

從中師到昌東縣城,轉眼過了十年,王橋從一位中師生成了城關鎮代理鎮長。 `回想這十年經歷,他不禁心潮澎湃。

與這十年取得的成績相比,被省委辦公廳領導冷淡完全不算事。

與這十年取得的成績相比,拒絕與牛清德和解帶來的後果也完全不算事。

王橋從早上開始忙到了現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他走到熟悉的中師後街,要了一碗香噴噴的豌雜面。城關鎮幹部在這個時間段很少到中師後街活動,因此,他能夠獨享一會安靜不受打擾的午餐。

豌雜面館十年如一日,依然是如此鮮明的蒼蠅館子特色,蒼蠅亂飛,味道正宗,吃客不少,三教九流皆有。王橋叫了一碗面,伸手扇飛在頭上飛旋的蒼蠅。等了一會,一碗色、香、味皆不錯的豌雜面被一位面無表情的大嫂放在自己的面前。

在這種小館子吃面是尋找自己青澀的回憶,根本不能計較服務人員的態度,王橋呼哧呼哧地大口地吃著碗雜面,出不太文明的清脆響聲。在響聲中,他動起了心思:“牛清德為什麽急著找自己,作為縣委組織部長的弟弟,作為手握重金的老板,能有什麽事情找到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