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釘子戶

一夜纏綿,這裏暫且不表。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第二天,將呂一帆送至客車站,王橋就給司機老趙打了電話。

回到城關鎮時,看了辦公室的安排表,知道縣裏沒有會,王橋就從鎮政府直接來到了青橋村,找山坡上找到正在地裏忙活的江老坎,道:“老江,情況怎麽樣”

江老坎將鋤頭扛在肩上,道:“我們把鎮裏弄的議事規則貼了出來,每個大院子都貼了一份,大家都覺得還可以。但是也有幾家釘子戶,堅決不出錢修路。”

王橋道:“今天村裏是什麽安排”

江老坎道:“走幾個釘子戶。王鎮就在家裏坐一會,我把這一塊地弄了就下來。”

青橋村以前是蔬菜社,家家戶戶都是種菜的習慣,江老坎是不脫產的村支書,家裏還種了菜,這也是家裏重要的收入來源。

“你弄吧,我坐在田坎上抽支煙。”

“王鎮,這怎麽要得。”

“老江,有什麽要不得,我是農民娃兒,沒有這麽多窮講究,等會一起見識下釘子戶。”

“王鎮,你要有思想準備,那些釘子戶說話氣人得很。”

一個多小時後,王橋和扛著鋤頭的江老坎一起回到江家,洗手洗腳,喝了杯老蔭茶。等到駐村幹部王健趕過來以後,他們三人就朝釘子戶江紅家裏走去。

江紅這個名字聽起來象個婆娘客的名字,名字的主人實則是一個胡子接茬的中年漢子,長得很黑,臉上還有麻子,很有些雄性氣息,唯獨和“紅”字毫不沾邊。

江紅見到江老坎進院,便道:“叔,你不要來找我。”

青橋村有很多江家人,大家沾親帶故,江紅論輩份比江老坎要小一輩。雖然出了五服,按青橋規矩,見面還得叫叔。

江老坎也不急,抽了一張條凳。坐在江紅家的壩子裏,道:“路是三社的路,三社的人都要交錢,為什麽你不交”

王橋坐在江老坎身邊,帶了耳朵只是聽。

王健主動介紹:“江紅。這是我們王鎮長。”

如今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是實行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農民種地除了交農業稅以及一些費用以後,主要是靠市場吃飯,與鎮時關系不大。江紅是種菜大戶,每天都到場鎮賣菜,辛苦是辛苦,賺錢還是不少的。因此,江紅認為求不到鎮裏,對鎮長失去了尊敬,更別提服從了。

江紅沒有停下手裏的活計。端了些豬食到豬圈,喂了豬以後,又坐在院子裏剖竹子。

王橋寒暄道:“江紅,你劃竹子做什麽”

江紅沒有擡頭,道:“補羅兜,賣菜的羅兜。”

江老坎道:“江紅,你看貼在院子裏的議事規則沒有”

江紅道:“我不識字。”

江老坎道:“你娃兒亂說,讀過初中的人怎麽不識字。這次修路縣裏和鎮裏都有補助,如果不修,補助就給別人得了。”

江紅道:“我不管啥子補助。今年我交了農業稅,提留統籌一個不缺,其他錢我都不交。”

王健道:“這是三社的事情,大家都要集點錢。三社有一百五十七戶。每家三百塊錢,江紅,你是三社的種殖大戶,又不缺這幾個錢。”

江紅擡起頭,大聲道:“你這話我聽起來刺耳,我的錢不是大風吹起來的。而是天天早上五點鐘起床,用命換來的。王健,我來問你,城裏頭修路為什麽不叫大家集資,都是由國家來投錢,為什麽我們農村修路就要大家集資,憑啥子,我們農村人硬是要低人一等。”

“城裏和農村不同。”王健一時沒有想到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王橋在腦子裏思考著如何回答這句話。

說法一,在城市裏搞基礎設施建設比農村劃算。由於城市城人員集中,修一公裏路可以為更多人服務,在城裏修一條路服務幾萬人、十幾萬人,在農村修一條路服務幾百人。另外通信線路架設,實際上如果不是國家強制要求,通信公司根本不願意安到偏僻角落,因為安裝費用和使用人數不成比例,很難收回成本,永遠是虧本的。

說法二,縣裏經濟不強大,只能滿足城裏,才能依據財力逐步滿足農村。

說法三,還與土地性質有關,在城裏修地占用國有土地,在農村修地占用的是集體土地。

王橋在腦子裏想起了好幾種解釋方法。他心裏很明白,這些想法放在這個環境裏,沒有辦法說服眼前這個黑臉漢子。

江老坎直截了當地道:“不要扯這些大道理,我就問你一個事,當初河東修路的時候,河西都是出了錢出了力的,為什麽河西修路,你們就不出”

江紅道:“又不是我喊他們出錢出人。反正說破大天,我就是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