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驚雷

牛清德當初在舊鄉學校實施過一次“抓黃行動”,將躲在辦公室看片的幾個老師抓獲。趙良勇、邱大發承認了錯誤,寫了檢討書,算是過了關。有兩個看片的老師不肯低頭,結果都被踢到了村小。這兩人今天都奇異地在肥腸火鍋館出現,一人便是站在門口觀戰的王橋,另一人便是用啤酒瓶打傷牛清德的趙海。

低頭認錯者的人生命運沒有徹底反轉,還是依著原來的軌道運行,其中趙良勇發展得很不錯,目前都成為縣六中的校長。邱大發仍然在舊鄉,管著後勤。

而梗著脖子不認錯的兩個人被發配到村小以後,人生命運便發生了巨大反轉。

十年以後,王橋成為昌東縣委常委。

十年以後,趙海成為兩勞人員,混跡於黑社會,變得心狠手辣。

世間所有事看似偶然,其實都是一種必然。比如,趙海與牛清德的沖突看似十分偶然,實則在今天不發生,明天、後天或者其他日子都有可能發生,偶然中帶著必然。

“事情結束了,繼續喝酒。”王橋對呂琪說了一聲,關上房門。

呂琪對於剛才的激鬥還心有余悸,道:“難道以前我是分到了狼窩或者是虎穴,怎麽從舊鄉出來的同事都這樣犀利。”

王橋笑道:“你這個舊鄉老師也很犀利,剛才扔那個果盤就讓人痛快。我如今的身份限制了行為,很難做出如此痛快的事情了。從這一點來說,羨慕你。”

呂琪道:“剛才那事,下一步怎麽辦?應該報警了吧。”

王橋道:“趙海本來就在混黑社會,打架是尋常事,最多就是外出躲幾天,事情消了以後照樣出來混社會。牛清德也不是當年的牛清德,家大業大,由光腳的變成穿鞋的,對付一般老百姓沒有問題,要和亡命徒這種光腳漢子撕扯,未嘗就能占到便宜。”

城關派出所接到報案,很快就來出了現場。

此事非常簡單,就是企業家牛清德被一位勞改釋放人員打傷,接下來就是傷情鑒定和抓到趙海。在尋找證人作筆錄時,一位警察推門進入了包間,見到王橋,招呼一聲便退了出去。

牛清揚在醫院看到了包著頭、纏著腳的三弟,怒道:“你這人活該,有幾個臭錢就認為是天下第一,有一句古話,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不惹窮得亂碰的。”

這是一間單獨的病房,沒有外人,牛清德苦著臉道:“王橋是我命中的黴星,每次見到他就要倒黴。”

牛清揚道:“不要亂說啊,王橋現在是縣委常委,不是普通人。”

牛清德道:“今天我被人砸了啤酒瓶,確實是冤枉,不是我惹事,而是事惹我。打我的人是舊鄉學校的一個強奸犯趙海,勞改回來後就混黑社會。我正在肥腸火鍋魚二樓打電話,那個強奸犯沖上來就打我。”

牛清揚坐在三弟床邊,道:“這和王橋有什麽關系”

牛清德一臉窩囊地道:“怎麽沒有關系,我在遇到趙海之前,先遇到了王橋,他正在和另一個舊鄉老師呂琪吃飯。但是我拿不準趙海和王橋是不是一起的。”

牛清揚皺眉道:“聽到舊鄉老師就煩,包括那個劉友樹,如果不是吉書記親自點了名,我根本不想要他。你現在是什麽身份,是堂堂的市政協委員,還和舊鄉那些人混在一起,包括那個牛老七,少跟他有來往,遲早要惹禍上身。”

牛清德道:“這次我肯定要弄個輕傷,讓趙海再嘗嘗人民警察的鐵拳。砸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牛清揚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做事要動腦筋,學會走法律程序,這比你用拳頭用錢來辦事要有效得多。而且,這事我敢肯定和王橋沒有關系,就是一個偶發事件。他是進入常委的人,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手段。還有,城關鎮給縣委縣政府都上報加強陽和礦安全管理的報告,我覺得很有道理。你如今是市政協委員,不能只賺錢,還得注意社會影響。”

牛清德道:“我搞了這麽多年的礦山,沒有出過幾回事情嘛。出過兩三次,我也處理得不留後患。王橋這人小題大做,一直盯著大鵬礦,就是想找我的麻煩。這一次為了尾礦庫,我都投入了六十萬去加固,這六十萬是真金白銀,一點都沒有踩假水。這是我開礦山以來投入最多的一次,都是被王橋逼的。”

牛清揚道:“不要再說這事了,安全第一,警鐘長鳴,這事一點都不能馬虎。我走了,你這次被人砸了腦袋,我認為不是壞事,想一想別人為什麽只砸你不砸別人。”

這是一句老師曾經教育學生的話,總會讓學生們啞口無言,憋出內傷。今天大哥臨走時甩了一句話,也讓牛清德郁悶得緊。

牛清揚剛離開不久,一條瘦瘦的人影戴著帽子和面具如幽靈一樣的人闖了進來。牛清德這些年吃喝玩樂,身體早就變成了泡桐樹,外面看起粗壯,實則空心化了。他看到面具還沒有來得及反抗,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就頂在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