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隱痛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顧允知拍了拍張揚的肩頭:“去後院走走。”

他們一起來到後院,原本顧佳彤的那座衣冠冢已經不見,雨後的後院綠草茵茵,顧允知呼吸了一口潮濕而清新的空氣輕聲道:“原來收藏回憶最好的地方是在心裏。”

張大官人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他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浮現出元和幸子的面龐,最近不知為何,他總是輕易就將元和幸子和顧佳彤等同起來,雖然之前的鑒定結果表明兩人絕非是同一個人,可他還是不時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張揚道:“爸,薛老在您的回憶中一定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顧允知眉峰一動,張揚不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的,薛老已經辭世,張揚提起薛老的用意應該是將話題轉移到薛世綸的身上。顧允知道:“薛老是我的恩師,也是我這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張揚道:“薛世綸的財富是怎樣積累起來的?”

顧允知道:“我並不清楚這些,過去我曾經跟你說過,薛世綸棄官從商之後的事情我並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去了海外發展,蕭國成給他幫了很大的忙。”

張揚道:“爸,我想冒昧問一句,您和薛世綸過去是朋友嗎?”

顧允知明顯被張揚的這句話給問住了,他擡起頭望著大雨洗滌過的天空,天空是一片純凈的藍,沒有一絲雲彩,純凈的讓人感覺到非常的不真實。

非常簡單的一個問題卻把顧允知給難住了,在他這個年紀看來,朋友這兩個字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麽簡單,其中包含著太豐富的內涵,朋友!顧允知閉上雙目,想起了兒時的玩伴,想起了少年的同桌,想起了大學的同窗,想起了仕途的同僚,可是現在他的身邊究竟還剩下了誰?兒時的玩伴早已記不清容顏,少年的同桌早已失去聯絡,大學的同窗也各散東西,少有聯系,仕途上的同僚?顧允知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官場中可以找到真正的朋友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爸!”張揚低聲喚醒顧允知。

顧允知從沉思中醒悟過來,他輕聲道:“不是!我剛才想了想,我沒真正意義的朋友,或許也可以這樣說,在漫長的仕途生涯中,我把自己的朋友全都弄丟了。”他舒了口氣道:“不止是我,官場之中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

張大官人對官場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所以他對顧允知的話還是非常認同的。張揚道:“每個人判定朋友的標準都不一樣,可能爸的標準比較高,一般人入不得您的法眼,我朋友很多,大都是一些酒肉朋友,平時聊天打屁的居多,如果按照爸的標準來,可能我也找不到一個。”

顧允知道:“在官場中,無論你情願與否,別人都會用權力的標準來衡量你,所以官場中阿諛奉承的事情很多,人一走茶就涼的事情也不少見。”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偏離了主題,嘆了口氣道:“薛世綸和我談不上朋友,也談不上敵人,我們的做事方法不同,和他相比,我比較保守。”

張揚道:“他是不是一直將當年離開政壇的責任歸罪到您的身上?”

顧允知淡然笑道:“我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很少去關注別人怎麽看我。”

顧允知雖然沒有直接回應,可是在間接上等於認同了張揚的猜測。

張揚道:“爸,您覺得能讓宋書記這麽慎重的幕後人物可能是誰?”張大官人的這番話顯然是多余的,之前他暴露出了太多的想法。

顧允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是在你還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在官場上一定要記住謹言慎行這四個字,人一定要分清楚環境,才能決定何時應該高調,何時要保持謙遜低調。戰爭分為很多種,代價最大的往往是正面沖突,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會出現戰術之說。”說到這裏顧允知打了個哈欠道:“有些困了,我去休息。”

張揚愣了一下,顧允知明明剛剛才午睡醒來,怎麽又要去睡?看來他是不想繼續回應自己的問題,不想再提起他和薛世綸的那段往事。

自從陳崗供出項誠存在重大問題之後,張揚就將幕後黑手初步鎖定在薛世綸的身上,項誠之所以能有現在的政治地位,多虧了薛老的關照,他和薛世綸的關系非常親近,如果項誠真的如同陳崗所說的那樣貪贓枉法,那麽他貪贓枉法的目的何在?他做這一切違法行為最終又是為了誰服務?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最大的可能就是薛世綸,張大官人甚至大膽地梳理出了一個初步的脈絡,薛世綸、蕭國成和北港的很多官員之間都有著不為人知的幕後交易,在缺乏確鑿的證據之前,張揚的推測只能是猜測,顧允知有句話說得很對,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是面對這些根基深厚的人物,必須要做到謹言慎行,不然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