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觀摩課——前排就坐第九節內戰

第九節內戰

東走後,強明顯地有些失落。缸子他們絲毫沒有對冤枉了“好人”感到內疚,只說“滾大板”那天的管教不是東西,誠心給山東上套兒,保準是山東剛進來時哪裏開罪他了,所以找個由頭讓號裏的人修理一下他。

下午牛哥接了起訴書,送起訴的正是我在法院的一個熟人,順便轉告我說家裏正給我找律師。

牛哥是盜竊案,“擰門撬兒”,三進宮了,所以平時一給他說話的機會,就拿自己跟平比。

這天一看起訴上給他打的案值“偏高”了,心情就很不愉快,抱怨家裏沒有“使勁兒”,謾罵公檢法腐化霸道。缸子說了兩句風涼話,弄得牛哥臉上無光,就忘了自己姓什麽,不知天高地厚地給了缸子幾聲好聽的。缸子立刻就撲上去,和牛哥滾在一起,牛哥今天很威猛,口裏叫著“豁出去啦”,臉紅如猴屁屁,雙眼也布滿血絲。

這個時候就看出誰是哥們兒來了,阿英跟裝了彈簧似的躥上去,與缸子聯手,很快就把牛哥幹趴下了,鼻子淌著血,抹一把,惡狠狠地伸舌頭把嘴唇上的血去,兩眼依舊噴著火焰。

“還不服氣!”一直觀戰的姜小婁看形勢既定,上前補充了一個嘴巴。牛哥後退半步,喘著氣,有些疲軟。

缸子指著牛哥道;“看你也是多次犯了,雞巴事不懂!”

牛哥一看事已至此,幹脆死豬不怕開水燙:“都是多次犯,大家就都給點面子,這是互相的,你也別老拿我當賣白菜的!”那意思大概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吧。

肖遙和我都扮了回好好先生,讓大家互相多擔待些。敷衍一通,矛盾暫時算過去了,大家繼續撿豆子,心裏卻各自打上疙瘩。

***

這一天的豆子收得很早,吃了飯,前鋪的幾個一如既往地打起牌,後面的都“盤板兒”背規範,秩序井然。只有牛哥不時地下來溜達一圈,一會兒喝水,一會撒尿,明眼的都看得出來,牛哥有些誠心挑釁。

我看缸子他們一邊耍牌,一邊拿眼斜楞牛哥,似乎也在找一個可以繼續壓制他囂張氣焰的茬口。我擔心一場內戰依舊難免,沒想到戰爭卻在前鋪先爆發了。

沒注意是怎麽開始的,光記得突然就聽見姜小婁和肖遙吵了起來,姜小婁說:“的有梅花不出是嗎?”

肖遙一翻白眼兒:“我根本就沒注意還有梅花呢。”

的,挺好的牌,都叫你糟踐了,傻!”

“你不傻!?”肖遙怒目相向。

姜小婁馬上跟了一句國罵,肖遙的手就扇了過去,在姜小婁的臉上奏響。然後兩個人幾乎同時跳起來,撕巴到一處了。就為這麽屁點事?

缸子和阿英嘴裏咋呼著勸架,身子卻不見動彈,我剛就近拉了一下肖遙的胳膊,一看這陣勢,突然就沒有搭理他們的心思了,恰巧看到缸子拋過來的一個復雜的眼神,那意思好象也是不要我摻乎,搞不懂。

姜小婁折騰不過肖遙,紅了眼,趁肖遙把他從身下釋放出來的當口,沖廁所裏抄出一個白鐵簸箕,紅了眼地殺回來,摟頭削向肖遙,我的心緊了一下,卻見肖遙憑一股蠻力,抵擋住襲擊,順手奪下兇器,狠巴巴扔在地上,鏘朗朗響成一片。

姜小婁自知不敵,突然熱情地望著缸子和阿英:“C縣的,讓他一外地人折騰咱是嘛!?”言下之意:哥幾個上吧!兄弟……不行了。

缸子和阿英這時已靠墻蹲在地上,聽他煽動,也沒動容,只為難地搪塞:“算了吧,平時都不錯。”

姜小婁兇神惡煞地喊:“別啦,誰跟他不錯,咱不早憋著辦他了嘛!”

話既點明,缸子他們有些尷尬地惱意,更不上前。

姜小婁看大家都沒有動作,象被紮了一刀的氣囊,突然從堅挺狀態就委下來,一屁股坐在鋪蓋上,臉色煞白,嘴裏喃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怎麽意思了。”說畢,眼就濡紅了,那種無助和絕望的神情,那種從“權力”顛峰一下子沉底的悲慘狀態,深刻地印在我的腦子裏。

我是在以後的時間裏,才逐漸搞清各種奧妙的。缸子和阿英表面上和姜小婁沆瀣一氣親如手足,其實在心裏根本不把他當個玩意,“姜小婁連我這蛋子都不如”,缸子在背後跟我說。缸子說他們捧著姜小婁這個傻冒兒,完全是拿他當槍使,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了,有時候把缸子和阿英都不當菜。阿英說:“哥們兒把他當人,他把哥們兒當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