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素質教育第一節死亡遊戲

第二章素質教育

第一節死亡遊戲

呆了一些天,跟裏面的人就有些熟絡起來,發現自己對這裏還是有誤解的,首先這“辰字樓”早已不是專押死刑犯的樓號,現在的犯人,像大客車一樣,是客貨混裝的。而且,關於死亡的話題,也並不像我估計的那樣是個禁忌,那幾個注定要被槍斃的犯人,也並不反對偶爾談論“死”字。

我們號裏唯一“掛鏈兒”的東哥,只有24歲,已經被“掛”了快兩個月。這裏和下一級的看守所不同,只有判決死刑之後才上戒具,那些按律當斬的嫌疑人,只要還沒有接到最終判決,都和普通押犯一樣,空手空腳地在號裏關著,不像“C看”那樣如臨大敵,抓個殺人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鎖緊了,弄得壯懷激烈的,讓人頭暈。

而且,這裏的犯人,不論你有多大的案子,也沒人關心你的心理感受,誰也不比誰好受嘛,不知武當二哥到這裏生活的怎樣呢。在這裏,想受照顧?行,等你判了死刑,戴上全套戒具再說,保證把你請“板兒上”睡來,也不用值班了,甚至飯都有人給你端過去,這是一個傳統。

東哥犯的是持槍搶劫殺人案,而且是多次作案,判決上寫著“手段極其殘忍”。這樣一個人,滅掉是應該的。

東哥說他被警察包圍在一片蘆葦蕩裏,耗了三天三夜,子彈都打光了,警察也沒有人敢往前沖,立功事小,命攸關啊,最後他自己覺得沒意思了,把搶往水裏一扔,叫一聲“孩兒們我出來啦”,飛揚跋扈地朝外走,警察們依舊謹慎,十幾個槍口瞄著他,直到確信他身上連一個石子也沒有的時候,才勇敢地撲上去把他按倒!

東哥說他後來才發現自己腿上中了一槍,當時竟然毫無知覺。

我佩服這家夥的同時,也在心裏有不小的疑問,不過東哥的腿上,確實有個槍眼,和平時代的槍眼啊。

東哥脾氣很暴躁,像患了偏頭疼的猴子,動不動就大發雷霆,除了豐哥,號裏的人幾乎沒有不被他罵過的,連最受大家照顧的貪汙犯海大爺,一次因為看電視擋了他的視線,錯過了一個三點式的鏡頭,也讓他喊了句“老不長眼”。

東哥不忌諱談論死,他說從他揣著槍上路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得來:“人大不了一死,誰也躲不過去,窩窩囊囊一輩子是死,轟轟烈烈一場也是死,我他值了。”

無疑,東哥是相信自己已經轟轟烈烈過了。

東哥還經常給自己辯解:“我從來不搶老百姓,要搶就搶爆發戶,搶海大爺這樣的貪官汙吏!這社會就是他不公平,他們坑害老百姓把自己養得肥油亂冒,我就來個黑吃黑,為民除害!”

海大爺原來是個“國企”的 委書記,借跟外國佬搞合資的機會撈了一把,後來讓人檢舉了,屬於晚節不保型的領導幹部。大爺看上去很慈祥,怎麽看怎麽不像貪汙犯,又怎麽看怎麽像貪汙犯。東哥說他是貪官汙吏,海大爺只是無奈地搖搖頭,一臉倦怠,海大爺已經關了一年了,因為律師很賣力,搞得檢察院不得不三番五次地核查事實,核查得海大爺都沒了鬥爭的熱情。

東哥堅持認為自己該殺,但又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個壞人。他說他沒害過一個好人,他們村裏的嬸子大一聽說他給抓了,都哭呢。“我們村孩子一看見我就追,把我當親人啊,哪個孩子沒吃過我的東西?村裏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只要求到我東子頭上,我沒打過一個錛兒,能辦的咱辦,不能辦的咱也敢應,辦不好還辦不壞嘛,呵呵,我就落一好人緣,到現在,村裏鄉親欠我的錢,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呀,我從來沒主動找誰要過帳,甚至都記不清誰跟我借過錢了。”

東哥的這些話,侃侃侃侃地不知叨咕過多少遍了,連豐哥都聽膩了,一次東哥正第N次聊著這些話題,管教提他出去,豐哥抓緊時間訴苦道:“快點把他拉走鑿了算了,整天叨叨、叨叨,頭都大了,又不好意思傷他自尊,快走的人了,還能不讓他多說說話?”

東哥過了半個小時就回來了,表情肅穆:“明天可能走鏈兒。”豐哥一邊詫異地說不會吧。東哥說也該著了,都等了倆月了,剛才驗血了。豐哥就不說話,只把東哥讓到裏面坐。

按照經驗,死刑犯一驗完血,一般轉天就執行槍決了,叫“走鏈兒”。

沉默了一會,東哥鎮定地笑著:“豐哥,聽說現在監獄凈跟醫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