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素質教育第七節黑洞
第七節黑一洞
香香調走了,前鋪的幾個,尤其是金魚眼,還不斷隔墻一騷一擾他,那邊也積極反饋過來修理諜報的具體消息,不過,估計這兩天他也該轉到他戶口所在地的分局了。晚上提起來,豐子傑感慨地說:“看著人家出了門就回家,我呢,出了這個門,就得進那個門,唉,大家以後好好盯自己的案子吧,往好處打,我是沒戲了,再好也就無期了。”
金魚眼說:“豐哥你認便宜吧,撂以前,老刑法那陣,販一毒 早就鑿了,你還留得青山了呢,將來咱哥倆出來一塊折騰。”
豐子傑笑道:“我出來都小六十了,還折騰屁泥,早一代新人換舊人啦,再說了,折騰也不找你這樣的呀。”
金魚眼說豐哥我就那麽一操一蛋?
豐子傑笑著說:“二十年以後,還有什麽一操一蛋不一操一蛋的,誰能風光一輩子,一江一 青厲害不?不就輝煌十了年麽。”感慨一番,豐子傑突然充滿憧憬地遐想道:“我們家就我最聰明,最我混得瓢底,混裏面來了,都是文革給耽誤的,後來我哥我姐都上大學了,我卻跑瘋了,越走越歪喇,想回頭的時候早晚三春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將來出去了,只要有機會,就去上老年大學,不當流一氓 了,也當回知識分子。”
我險些暈倒在墻角裏。
舒和一個勁掐我大一腿,生疼,還不敢叫,不敢笑,怕攪了豐哥積極向上的美夢。
隔壁的香香又在叫了,哭著哀求什麽。舒和輕輕地罵了一個“靠”。
一陣陣的笑聲,不斷從隔壁傳過來,金魚眼側耳笑著,跟豐子傑匯報:“讓小一逼一拿大頂哪。”“嘿嘿,讓小一逼一自己搗管兒哪。”
豐子傑懶洋洋歪在鋪上說:“沒勁。”然後吩咐小不點把電視音量調大,隔壁的聲音立刻被湮沒了,金魚眼無趣地坐回鋪上去了。
電視關閉前幾分鐘,外面突然一陣亂,金魚眼活躍地跳到了望口去,很快對豐子傑說:“隔壁出事了。”
“一操一,有什麽大不了的。”豐子傑不屑,眼睛依然盯著電視。
“好像擡走一個。”
“死不死?都死了才清凈。”
號筒裏剛一靜下來,對門的就沖這邊喊話:“哎,豐哥,你們轉過去那小不點給練醫院去了。”
“香香。”我對舒和說。
“靠,太他一媽一沒人性了。”舒和憤憤地低語。
豐子傑開始吆喝大家睡覺。一夜 無話。
轉天早上號筒裏就炸了鍋,管教大喊大叫地來隔壁提人,很快,一個爆炸一性一的消息就傳開了:香香死了。
香香死了。
一個順手牽羊的小孩,被一群在押疑犯給判了死刑。
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就那樣簡單的死了,死得讓人不敢相信。
我說不清自己當時的確切感受,只是覺得心底被壓抑了一些東西,呼吸都很艱難。一個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孩子,“突然”就死了?我不斷懷疑這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小小的牢房,似乎一下子變成一個黑一洞,深廣得不可觸一摸和想象。
金魚眼,金魚眼在茫然地抱怨:“一操一,這麽嬌一嫩,不會吧?”
豐子傑臉色有些一陰一沉,好半天默不作聲,最後突然一陰一沉地說:“這個事兒,弄不好要往咱屋裏咬扯,到時候,萬一帽花問了,說話都給我把嘴拴上把門的。”
“切,有咱什麽事?”金魚眼不忿地說。
“一操一,你他一媽一豬腦子!這事兒,所裏要想壓,怎麽都好說,要想折騰,倆屋裏的人誰也跑不了,大家都算上!所以這一段說話都給我小心點兒。”豐子傑的語調有些惡狠狠的。
我們都沉默了。
舒和、常博我們幾個一交一 換了一下眼神,都互相回避了,我知道他們也和我一樣,心靈受著煎熬。
我想,如果發生在香香身上的那一幕慘劇發生在自一由 社會的大街上,我肯定會跳起來阻止他們,可在這裏,這個想法似乎也一下子飄渺虛幻起來,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過這種跳起來的沖動。在幽暗的牢房裏,人的同情心、正義感似乎一下都變異了,周圍或許能找到趣味相和的、經歷仿佛的夥伴,卻不可能找到值得信賴的人,所有人都是無助者,這裏沒有正義與邪惡的區分,沒有善良與野蠻之分,有的只是先來後到的分別,有的只是強與弱分別,“人”的概念,在裏面也開始模糊不清,許多時候找不到作為人的感覺,甚至連悲哀的感覺也逐漸喪失掉了。社會法則在這裏變得狗屁不是,這裏有這裏的法則,不成文的然而堅不可摧的法則,靠一代代犯人的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