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中轉站-模範監獄第三節恐怖教材:紙盒匠

第三節恐怖教材:紙盒匠

在“學習 號”盤了幾天板兒,新來乍到又不敢太活躍,屁股上的板瘡瘋起來,只好不斷地往襠裏墊紙,睡前輕輕揭下,都板成一個整片,值班時就手扔廁所去。疤瘌五見了,就攛掇我跟來組說,要看醫生,來組冷漠地說:“下組看去吧,比你厲害的有的是,板瘡、大疥、風的,花樣多著呢。”“,看樣子你也是知識分子吧,一丁點同情心沒有呢,你他還是人嘛!”我咆哮著,在心裏。

於是盼著“下組”。

***

一周後下組的時候,疤瘌五我們沒分到一塊,他去了瓶子那組,306號,在我們對門。我在305,是個朝的房間。我們的組長姓李,官稱“李爺”。

下組後,我們就從欣弟那裏把煙取了出來,每天上下午各有半個小時可以吸煙,不過煙和火都在李爺手底下控制著,誰得去領,到時候誰好意思不讓他一棵?所以李爺不買煙。

號裏也有個小勞作,叫皮皮,盜竊進來的,再有幾個月就開放了。皮皮除了眼有些發賊外,人長得還順溜,皮膚也不錯,李爺喜歡,叫他“兒子”,皮皮答應得很歡。

從三樓的窗口望下去,看見看守所送犯人的車在下面排了好幾輛,防護柵裏面,溜邊蹲了兩行,都光著膀子,象我們初來時一樣。

可是我們不能總站在樓上看風景,再看,也入不了誰的夢。我們還得幹活。撿豆子,又是撿豆子!一個從分局來的說,他們那裏不撿豆子,疊紙盒,就是大家常吃的一種外國快餐的包裝盒,他繪聲繪色地講:“我們把盒子片在鋪板上鋪開,那些長大疥的就一邊叠,一邊往上面抹黃水兒,的,我接見時候得趕緊告我妹妹!那丫頭片子一禮拜不吃就轉磨磨,太恐怖啦!”

聽得大家暴笑,齊說痛快:“你們他竹林裏蓋別墅損(筍)到家啦”!

李爺吆喝大家趕緊幹活!

豆子分的不多,倆人一袋。我跟一個叫毛毛的一組,自由 組合的,因為毛毛是C縣老鄉,倒騰假幣 進來的。我向他打聽原來那些人的下場,他顯得很懵懂,好象都沒有聽說過。我一想也是,我從“C看”轉到“市局”又呆了半年,那些“C看”的“號友”早該判刑下隊了,毛毛做壞事比較晚,當然沒趕上。

我和毛毛都在“C看”練過,小小豆子不在話下,一般頭吃晚飯就搞掂了,不象那個糊紙盒出身的,守著半麻包豆子,哭喪個臉,守靈一般,速度上不去,質量還不過關,頭一天就沒挨著鋪,陪著豆子在樓道裏過的初夜。那個跟他搭幫的,一看形勢不妙,立刻激流勇退。

第三天淩晨,我起夜,從廁所回來一看,紙盒匠正叉腿坐在門口,兩腿中間全是沒完工的雜豆,遠遠看弟兄不動手了,囁呆呆直眼望著豆子們,雕塑一般,走近了一看,嚇一跳:那小子哭呢,眼淚嘩嘩地流。絕望啊,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紙盒匠判了7年。

[盜版一本在手]我跟毛毛就臭美了不到一星期,二樓的加工活急著要貨,一統籌就把我們這層犯人給統籌進去了,不僅要完成豆子定量,還要“適當”補充點樓下的業務。二樓的犯人幹的是縫網片。

發給我們的工具和輔料是普通的縫紉針和專用尼龍線、縫合條,上來一犯人冒充技術員,給我們教練一番,就開幹了。

第一天毛毛我們縫到淩晨兩點半,算先進的了,當時紙盒匠的豆子還沒撿完呢,那小子一禮拜沒上鋪了,也不知怎麽熬過來的,跟豆子算混熟了,整天雙休同宿的,好恐怖。

前兩天,我看不過去,幫他撿了一盆,當時把哥們兒感動得直哆嗦。回頭毛毛就說我有病,李爺也告訴我少假慈悲:“是你改造還是他改造呢?回頭你改造過頭了,他還差一截沒好,怨誰?”

現在網子一上來,您想讓我發慈悲也拜拜啦。監獄的燈都瓦數小,一幫大老爺們,一人捏根縫衣針,瞪著眼珠子聯網片,小心再小心,還是不斷有人紮得手指頭冒血,叫罵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手巧的也有,毛毛就不賴,飛針走線象一大俠,有人就喊他“們坯子”。

按規定,把針 給皮皮保管後,就可以睡了。我一邊上鋪一邊說:“托了你的福啊,毛毛,要跟紙盒匠搭夥,哥們兒熟了。”

早晨被號筒裏一陣叫罵聲吵醒,是李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