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圈地運動第三節爬上來的兩種人

第三節爬上來的兩種人

王老三逐漸紅起來,因為檢驗工作很負責,而且只要趕發貨,大家一熬夜,林子他們幾個先回去時,都是他留下來督陣,跟弟兄們無甘共苦。這樣,就先在主任那裏得了不低的印象分。

老三沒有門子,完全靠心機混,做事也用心賣力,而且在從豆子到網子的變革時期把握好了機會,借著林子的東風飚升了上去。華子雖然不忿,也奈何他不得,二龍只是明裏暗裏地開老三的玩笑,鄙夷他、鼓勵他,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老三只是陪個大牙嘿嘿地笑。

老三經常要表白的,就是他的“殘疾”。“官兒”來巡查時,偶爾跟他聊幾句,他就看好時機,說道:“我沒有別的本事,就是靠實幹,既然來改造了,這堆兒這塊兒就擱這裏啦。您看我表面壯成牛了,其實我是一殘疾啊。”

“喝,你殘疾哪啦?不瘸不拐的。”當官兒的問了。

老三一摸大根兒,道:“這裏,早該手術了,在外面大夫都催我好幾次了,現在這裏是一面包似的大肉疙瘩,動不動就疼一陣。”

“什麽毛病呢?”

“咳,年輕時候瞎惹惹,讓人了一刀,縫合得不理想,後來肌肉開放啦。輕傷不下火線,現在隊裏這麽重視生產,我能拿病說事嗎?”老三真誠地說著。

官兒,不論是誰,都贊許地點點頭,心裏記下了。

在經濟上,老三跟那幾個雜役摻乎不上,好象沒看他怎麽接見過,小佬說:老三一般兩三個月家裏來一次人,一次送二三百塊錢進來。老三早離了婚,外面還有個十六七的兒子,判給他了,現在暫時跟他前妻過著。

老三我們兩個,還是打著豐子傑的幌子,混得每天笑臉相迎。而且我也看那老三是個有前途的,多親近至少無害吧。

可惡的還是日本兒,這老家夥臉面全不需要,吃飯時端個飯盆滿工區亂溜,跟那個叫兄弟,管這個叫師傅的:“嘩,弟弟料夠足的啊,看哥哥這盆裏,除了白菜還是白菜。”

有那臉薄的,比如邵林,就讓他:“六哥來截腸子?”

日本兒笑容燦爛地受了,嘴裏還要得便宜賣乖:“還是弟弟疼哥哥,以後看哥哥表現啊,有事說話。”

這“六哥”還真不爽言,有時邵林穿網子的白條弄廢了一根,找到庫房去,很快就領了一棵回來,還不用記帳,這些小輔料本來就打著傷耗來的。但周法宏去就不靈啦,一會兒就聽庫房裏熱鬧起來,周法宏叫道:“別人領得,我咋就不能領?”

“你還別咬邊兒,庫房是隨便進的嗎,叫你們組長來,我得走手續,都照你這麽亂來,不亂套了嗎?”日本兒振振有辭,還句句在理。

周法宏恨恨地出來,嘴裏罵著“狗眼看人低”,一邊央我去給他登記。

日本兒跟我說:“這個白條的耗損率定得是百分之點五,你們一個組一天只能多領6根,多了就要扣錢。”

我說:“咋規定的咋辦唄。”

以後我每天都多領出6根白條來,用不了就存著,給弟兄們接短用。日本兒很快就嗅到了味道,又規定必須拿弄壞的白條換新料,而且這個規定針對了每道工序,很多人都罵他混蛋,罵他狗腿子。

本來這裏沒有王老三的事兒,可他也跟著大夥一塊罵,罵得似乎更激情投入,而且給宮景起了個新外號叫“糜爛”,不知道日本兒哪裏得罪過他。

老三說:“我瞅這種狗就來氣,當初他算個雞巴呀,想給我叼我都嫌他臟!天天不就撿我煙屁嘛,現在好,得了點勢,馬上就開始掐巴人了!瞧他那把臉兒,嘬口煙都帶窮相,又窮又!”

老三和日本兒都是攀著林子這棵大樹爬上架的,還有那個胖子,將來也肯定要給安排個“位置”。我慢慢看出,林子用人,用的是一個“忠”字,倒不貪圖什麽特別的實惠。象華子之於我,就顯得被動,沒辦法跟我來盛氣淩人那一套,時間久了,只能屈尊以“弟兄”相向。

總之,除了腦力和體力,經濟是一個重要因素,如果老三和日本兒的帳戶上盆滿缽平的,可能又是另一種活法了。

老三的“外圍”,打得也比較好,跟幾個組長的小勞作以及那些混得有幾分臉的老犯,幾乎不往摩擦路線上挨,小矛盾弄個嘻嘻哈哈,顯得他還蠻有風度,但冷眼看他臉色,也恨恨的、自覺忍辱的樣子。

“兵兵,這個地方,自己看看,跑單針了吧?別說三哥雞蛋裏挑骨頭吧?”他先讓你自己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