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圈地運動第八節競演風波

第八節競演風波

接連幾天的改造風平靜,緊張還是緊張,許多人的心氣卻開始浮躁起來,因為年關越來越近了。

不知哪個監區的犯人,打扮得花 錦簇的,每天在場排練高蹺和舞龍,說是節日期間有演出。我們中隊也配合著開始選節目,原則是不耽誤生產,其他人要把去排練的人的活分下去。一時報名的很踴躍,少幹活兒尚在其次,關鍵是風聞演出的犯人能得一張價值兩個月的獎勵票。

胖子想去獻首“朋友啊朋友”,讓林子給攔了。

周法宏和霍來清都被選去試聲,結果周法宏被教育科留下來,每天晚飯後去排練,霍來清很氣憤,說教育科那個樂隊太蛋,老跟他的歌合不上拍,所以被刷了下來。

豁嘴也很積極地跟林子說:“我也報個節目吧。”

“幹活去!”

豁嘴口中跑風,迫不及待地說:“我會數來寶,真的,不信你聽聽:走上台,笑哈哈,聽我把咱鄉的計劃生育誇一誇……”

林子飛起一腳把他踢回流水線了。

關之洲邊穿網子邊問我:“老師你不來個詩朗誦?”

“我就會尿不濕(詩)。”我笑道。

關之洲停下來,深情地呼喚著:“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哎呦!”

一個大鋼圈飛了過來,砍在關之洲的肩膀上,華子在斜刺裏罵道:“昨天跑的還不累是吧?”

關之洲撇一下嘴,低頭抓起網子,旁邊的邵林笑起來。猴子歪腦瓜問:“跑馬拉松了?”

“一個多小時。”邵林笑著說。

關之洲也自嘲地一笑:“以前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大潛力哪。”

所謂“跑馬拉松”,其實就是原地跑步的“健身運動”,一般要求高擡腿跑,時間稍長一些,技術難度還是很大的,需要頑強的毅力和對權利的絕對屈從,才有可能堅持下來。看來昨天晚上關之洲又惹華哥不爽了。

“其實……”關之洲真是記吃不記打,忍了一會兒又憋不住跟我繼續探討:“其實數來寶這種藝術形式挺好的,老師你可以編一段,讓豁嘴演去。”

“走上台,笑哈哈,說一說過年咱不回家?”我笑著問他。

“別介呀,笑哈哈以後,聽我把咱二監的管教誇一誇呀!”

我說:“回來我也叫人打成豁嘴啦。”

周法宏在一旁幸災樂禍道:“你們就聊吧,回頭我一去排練,看這些網子誰穿?”

大家立刻群起而攻,把周法宏這種不仁不義的思想臭批了一通,然後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閉了嘴,緊緊忙活起來。

晚上周法宏走後,“棍兒”才怪氣地說:“哼,有票管屁用,我手裏一把票了,就不給你減刑名額,到頭來,還不是雞孵鴨子白忙活?”

對“棍兒”,我從最初的好感,慢慢變成同情,後來又逐漸多了幾分憐憫般的討厭。平時他不說話,跟大夥也不摻乎,一遇到事,不是旁觀,就是背後弄幾句風涼話,就是有好話,他也不當你面說,非眼看著你演砸鍋了,才來個馬後炮不可。我懶得跟他過話,埋頭幹自己的活兒。

藍偉的小線兒總系不好,跟二龍叫了一回苦,就把他跟花線組的一個犯人掉了個崗。今天是頭一天縫花線,不想就被胖子組長給罵了一頓,二龍和林子都走過去,胖子恨恨地說:“分線的時候他不看好了,現在告訴我缺一根,我給你下去呀?”

藍偉在一旁窩囊地垂著頭,紅臉無語。

林子說:“我以為什麽事,跟老六拿一根去不得了?你們倆咋還鬧起來了,真是不省心。”

二龍聽林子這樣講,白胖子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胖子蹲下去,一邊大刀闊斧地縫花線,一邊激情飽滿地唱:“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上一次你借了我的錢,請你還給我……”

我笑道:“胖子,沖你這嗓子,真該上台去現一把,埋沒了啊。”

胖子說:“林哥也是,偏不讓我去,斜眼宏楞給選上啦,他唱歌還沒我竄稀放屁好聽哪。”

周法宏回頭道:“小心點,別拉死。”

“嘿,你瞎的,還拿我找樂是嗎?”胖子虎著臉道。

周法宏嘴是夠臭,立刻還擊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