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圈地運動第十一節神經過敏

第十一節神經過敏

連續兩天,我感覺二龍對我的態度好象都怪怪的,有些莫測的冷淡。初二晚上只有華子和二龍兩個小飲,關系簡單了,氣氛也就放松,沒有趕我們外邊溜達去。最後,二龍招呼趙兵:“來,嘗一口。”

“我可不敢。”趙兵笑著後退一步。

華子說:“,龍哥叫你喝也不敢?不喝酒算雞巴男人?”

趙兵單拿個杯子,稍微倒了一點酒,勇敢地喝出一路咳來,二龍和華子笑得開心。華子回頭看見我,象要招呼我也來一口的意思,掃一眼二龍,又把話壓了回去。

趙兵也用一種神秘的、略帶不安的眼神瞄了我好多次。

有什麽事呢?我想了又想,老三說的那些話也飄搖不定地攪亂著我的心思,最後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怪自己神經過敏。

耿大隊和樸主任等幾個值班的管教,一起來號裏轉了一遭,說是給大家拜個年。其實大家也就新鮮了兩天半,現在這個節日唯一有意義的,就是我們可以不幹活和睡懶覺。

正月初三這天,我們被拉到場上看踩高蹺和舞龍表演。沒想到,居然有不少年輕的犯人記得這天是“情人 節”,一路鬼話地聊著,迫使我想起琳婧來,不覺憂傷起來,後來藏天的影子鬼怪靈般來湊了下熱鬧,弄得我有些頭暈起來,覺得好笑,不過又延續著想到“門子”的事,腦子還是混亂。

表演開始了,先上高蹺,艄公、媒婆、傻小子、小媳婦的,耍得熱鬧,那些家夥的胸脯裏不知塞了什麽玩意,高聳得比注射了“英捷爾法勒”還隆重,首弄姿的賤相惹來狂潮般的叫好。一種單純的歡樂彌漫了大墻裏一方局促的天空。

舞龍的弟兄們也不含糊,鑼鼓家夥敲得人心旌搖顫,一條彩龍盤旋曲折、騰挪擺擊,討來一片“好”也是值得。

大喇叭一報,才知道高蹺隊原來是建築和汽修的,舞龍那幫是三大隊的。

最後,兩個表演隊一起來了個大歡騰,似乎在創意上是想搞個高潮出來吧,不料雙方共慶了一會兒,就糾纏在一處,舞龍的一聲吼,首尾合營,把高蹺隊的小媳婦給裹了起來,極盡調戲之能事,高蹺隊的也是生猛,手裏的鞭子和船槳都輪了起來,痛擊下流賊。場裏面頓時混戰起來,觀眾們自是興奮異常,可勁兒地起哄喊好喊打,惟恐天下不亂。

幾個青衣獄警叫罵著沖向現場,馴獸員一般把局面穩定下來。龍隊的鑼鼓一響,三大的犯人一瘸一拐地退了場,高蹺隊員們也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一邊往場外走,一邊扭著屁股,小媳婦的胸脯裏,撲地落出一個饅頭,癟了一半風韻下去,下面一片狂笑。在後面督陣的管教們也笑了起來。

總的來講,表演還是成功的。

轉天又到五大的工區看室內演出,犯人們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也有不少彩,周法宏狂歌一曲“該出手時就出手”,騙了不少掌聲,回來後還余興不減,滿號筒地“大河向東流”著,被林子一通暴罵,差點就跟他“出手”,才幫助他恢復了平靜。

狂歡之余,這兩天一得空閑,就緊著給郎隊長忙活那個論文,魯迅先生被盜版的小說選還在林子那裏,我不好急著去要,就選了個模糊的題目摸瞎寫起來,好象叫什麽《淺論魯迅關於民族劣根的思想》來著。寫得並不費勁,心裏知道這種論文,只要層次不出奇的混亂,字跡再清楚些,一般很容易混個及格的,所以對這樣嚴肅的題目,也滿懷了輕視來寫。

不過就此想起魯迅在哪裏講過的一句話:“生命受到壓抑而生的懊惱是文學的根坻。”內心做態地呻吟著,把它記在筆記本上,恍惚間覺得自己竟然高大起來,幻想著這樣的生活,可以鼓舞自己將來寫些象樣的文字出來。算 謅這個論文時的額外收獲了。

郎隊輪值節間最後一個班的時候,按例到號筒裏來巡視一下,我把謄清的論文 給他。他看幾行,喜歡得不行,又跟我商榷道:“這個題目是不是改改,‘淺論’?是不是小氣了點兒,直接寫‘論’吧。”

我虛心地說:“那樣更好,你看看還有什麽要改的?”

“挺好,我看挺好。唉,人才啊,你在這裏太屈才了。”

“這是一種宿命,不能逃脫的。”我莫名其妙地沉思起來,馬上又覺得有些失態,跟他玩什麽深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