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瘋狂第四節犒賞三軍

第四節犒賞三軍

接見轉天,樸主任給所有雜役組長開了個秘密會議,神色匆匆的,挺神秘挺緊張似的。一直憋到吃晚飯時,老三才小聲告訴我:“沒聽說吧,昨天晚上有個上吊的。”

我詫異道:“哪來的小道消息?”

“錯了管換,剛聽老樸說的,據說差點取消今天的接見,最後還是擔心影響不好,才照常的,明天就開始整紀了,從雜役開始。”

“哪個隊的?”

“新收,一個三十多歲的司機, 肇進來的,撞死仨,家裏賠得底兒掉,老婆也帶孩子改嫁了,本來精神壓力就大,可能那個雞巴苟組跟馬力又擠兌人家來著,說下了隊如何如何恐怖,那小子萬念俱灰加上膽小,半夜上廁所在窗欄杆上吊死了。”

我疑惑地說:“教育科的新收管得嚴啊,晚上上廁所都得在值班的那裏登記,怎麽得了機會呢?”

“說的就是嘛,失職啊,這次把老苟、馬力和值班的雜役都給扒拉下隊了,減刑啊,減個毛兒!”

“監獄盯著賠錢吧。”

“賠後!監獄能說是讓雜役給擠兌死的嗎?肯定得對外說他心理脆弱唄。”

我“哦”了一聲,說那是那是,監獄不會讓自己被動,處罰雜役是處罰雜役,跟自己還得寬大。

老三詭秘地笑道:“這一整頓雜役班組長風紀,把屁眼小傑給救了。”

“怎麽?”

老三看看左右,小聲說:“原來啊,林子跟二龍他們計劃好了,等接見一完,就讓何永、胖子幾個傻把小傑砸一頓,讓他長點記——一整頓,可能這計劃得推遲了。”

我笑道:“總以為他是諜報兒啊,弄好了人家小傑是冤枉的呢。”

老三把嘴裏的茶雞蛋咽下去,世故地說:“什麽叫冤枉,只要老大看你不順溜了,你再怎麽表白怎麽表現也白搭,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啊,後半句你就知道了——不過平心而論,小傑也欠一頓苦治,不挨上這治,甭說別人,好象他自己都覺得有什麽事兒沒完成似的。”

*

犯人頭目被整頓紀律,一項主要內容就是不準打罵欺壓他人,官面上的說法叫打擊牢頭獄霸,學習 方式是組織開會,會後自察自省,崔明達的“省察”任務就落到我頭上,我反思了一個晚上,才給了他一份滿意的材料,二龍、廣瀾他們也派員來學習 摘錄, 給老樸就算提高了認識。

現在我們屋裏,除了劉大暢,又多了一個嗜睡的大俠,就是著名的疤瘌五同學。二龍照顧主任的面子,收容了疤瘌五一晚上後,就把他踢了出來。

疤瘌五這次歸隊以後,很有些“覺者”的樣子,不咋呼也不摻乎閑事兒了,每天在樓道裏忙活完了網子,就默默地爬上鋪去,倒頭便睡,也不洗漱,外便粗衣糲食,內似意冷心灰。

疤瘌五嗜睡,卻不能爽睡,每天都要剩活兒回來,跟眼鏡兒方卓在號筒裏比拼。不過疤瘌五比方卓占一樣優勢,就是小傑不敢惹他,剩多少活兒,就是自己背回來幹,默默地幹,方卓則要不斷承受靈與肉的打擊,來自小傑和李雙喜兩級領導的打擊。

崔明達和李雙喜決然不同,他不管組裏的生產,誰剩多少剩多少,剩了你就幹去唄,只要收攤兒進屋的時候別把他吵醒就成。屋裏的衛生一類,他也極少費話,大家都很自覺地收拾了。崔明達給人一種森森不知深淺的感覺,誰也不想去試探,再加上有二龍在後面撐著,大家更是敬而遠之,惟恐被他盯上。

8月中旬,監獄搞了幾天消夏節目,組織犯人看電影 ,我們因為趕進度,一場也沒有看成,大家頗有微詞,二龍和廣瀾溜出去看了半場,回來說是《開國大典》,很多人又說沒勁。

二龍他們跟暫時頂替藍小姐等女師傅來驗收的男孩小青搞得很熟絡,小青還不到二十歲,勉強算得上機靈吧,行動坐臥上一看,也是一農民子弟,沒有什麽不可饒恕的惡 ,就是貪圖點小便宜,所以對於往裏帶酒帶菜這樣的勾當,因為可以有很高的回扣,他倒是樂此不疲,比利用藍小姐她們更加方便痛快許多。

小青就住在二墻外的招待所裏,幾乎隔兩天就進來一次,一呆就是一整天,驗收完了,就到庫房跟二龍他們呆著,二龍沒一次不拿他找樂的,逗的他支哇亂叫,象抓了個小寵物。

時間長了,小青也下線來,跟年齡仿佛的犯人們聊天,開始還不敢太跟我們接觸,後來發現這些人也不吃人不咬人,就放松了戒懼心理,走到犯人中間來了,他聽大家胡說八道,好象特別感興趣,漸漸地也學了些裏面的行話,時不時冒一句出來,很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