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那些以為遺忘的記憶

蕭樂張嘴想勸他,看到陳依的表情很冷靜時又打消了念頭。她忽然才認識到他是一個多任性、又多麽不以為然的人。

‘也許高考的時候不會再這麽想,那時候該不會這麽任性吧……’

蕭樂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蕭樂本來以為放假後會有很多時間相處,但這個寒假幾乎沒有見過多少次面。多數是靠電話聯系。剛放假時陳依說白天也要去武館練習,蕭父早有主意說安排旅遊,開始因為陳依說不想去,蕭樂也不願意去。

結果一連一個多星期也都是匆匆約會,後來陳依又告訴他過年的時候家裏準備回故鄉看看,蕭樂當然不好意思說跟著去。於是就跟蕭父乘年前的假期外出旅遊了。

距離上一次回故鄉已經五年。

陳父回來的比較頻繁,但陳依就間隔了很久。

陳依的爺爺奶奶還在家鄉,1992年的時候去過深圳,陳父陳母當時的意思是希望接他們來團聚。一來陳依的爺爺非常不習慣城市的生活,個性原本也比較古板,在故鄉的高山上生活了幾十年,根本就不舍得離開;二來陳依的爺爺奶奶跟陳母的關系很糟糕,頻繁爭吵。而陳父又是個非常孝順,尤其偏袒陳依奶奶的人,陳母受的委屈越多,爆發的越頻繁越厲害。

最終陳依的爺爺奶奶又回了故鄉居住。

陳依很小的時候曾經被他爺爺奶奶照顧過些日子,是有感情基礎的,彼此並沒有陌生感。對於爺爺奶奶和她母親的關系問題,他覺得難以論斷對錯,總之是一團糟糕,無法理清。

陳依的奶奶是個很多心的人,如果說陳母是個遇事多心的人,那麽陳依的奶奶更勝十倍。因為多心故而挑剔。

陳父的祖屋一隔多年還是當初的模樣。

獨居高山上,左右鄰居相隔幾裏山路。攀山上來時陳依累的險些想就那麽睡倒在雪地裏。實在不敢相信年幼時候的他竟然能夠滿山遍野的亂跑。還有祖屋旁邊的山坡,約莫六十度的斜角,被厚厚的一層雪覆蓋。

五歲時候的他竟然曾樂此不倦的坐在塊木板上從三十多米的高處往下滑,一趟接一趟。現在他看著那斜坡,都覺得可怕。

‘越長大怎麽越膽小?因為明白摔傷的嚴重性嗎?’

他不由想起更多很久不曾回憶的事情。

剛到深圳跟著陳父生活時,他身上仍舊帶著農村孩子的野性。特別喜歡找高的地方往下跳,五六歲大,竟然從一層樓高度的地方朝下跳,一次不夠,還樂此不倦。他還記得曾有一次傻乎乎的吸足了氣跳下去,結果雙足傳遞到身體的沖力震的他胸口難受了兩天。

他不由想起曾經一次在桂林米粉店遇到兩個約莫二十歲的年輕人。看到他放辣椒的份量後問他在學校是不是常跟人打架。當時陳依不知道怎麽回答,覺得也打過些架,但也不算是‘經常’。

那兩個大哥哥淡淡然笑著說一看他就是。辣椒吃的那麽誇張,典型的喜歡找刺激。隨後說起他們讀書時老成群結隊找刺激打架追女孩的往事。末了還笑說年輕就那樣,工作了才發覺一點意義都沒有。

陳依看著眼前的斜坡,忽然想起這些事,覺得當時感到莫名其妙的那番話也許說的對,他可能從小就有這種找刺激的天性。

來時路的另一頭漸漸走過來個身影,遠遠看到陳依,歪頭打量半響,有些拿不準的試探叫道“是君君?”

陳父結婚晚,有陳依的時候已經28歲。陳父是長子,下面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陳依的爺爺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但是身體很好,仍舊跟年輕時候一樣的習慣,早出晚歸,都在田地裏忙。

無論陳父怎麽勸都沒有用,這是一種習慣,也是生活的意義。

“爺爺。”

“真是君君!長這麽大了?”

陳依被他爺爺抓著手往屋裏領,直說天氣冷進去烤火別站外頭。

陳依覺得爺爺的手掌還是跟過去一樣,長滿厚厚的老繭,即使不經意的牽手也充滿力量感,像鉗子一樣不容掙紮。

“咋想起回來了啊?”

“都好幾年沒回來了,都想你們啊。”

屋裏陳父陳母和文文坐成一圈,枯柴堆在一起,燃燒熊熊烈火,濃濃的煙霧有些嗆人,只有陳依的爺爺滿不在乎的坐在頂著煙霧的那面。陳父讓他挪過來,他擺擺手說不用。又拉了文文到面前打量半天,高興的關問了幾句,就忙乎著讓陳依的奶奶去拿幾個土豆放火裏烤。

看著幾個土豆被埋進火下面的碳灰裏時,陳依倍感親切。

文文喜歡吃土豆,這麽烤熟的土豆剝皮就能吃,味道也確實很香,她一口氣吃了幾個。就聽她爺爺說餓了吧,她奶奶連忙跑去張羅做飯,陳母也忙追過去幫忙。

“你們也是的,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這麽大年紀了還去檢柴?直接買點碳燒不方便多了,也沒有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