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天下第一戰(中)

東瀛,京都附近一座山谷中,古老的福康寺內一片園林中,一個身材矮小枯瘦的老僧正在全神貫注於假山布置。一身富麗和服,腰間別一把扇子,留著傳統的日本武士發式的中年男子站在老僧身後。二人正在交談,老僧說,中年人聽。

老僧:“心似水中月,形如鏡上影,這句話何解?”

中年人恭謹的:“水映月影,鏡照人形,事物在人心裏的投影,就和月亮在水裏的投影一樣,是瞬間的反映。”

老僧微微額首:“靜止之劍的位置就仿佛水面,而你的心可比為月亮。靜止之劍的位置應能映出心之影。心動,形動;形隨心動。佛教有一節經文,說的就是心和月映於水、物照於鏡一樣,都是瞬間之事——速如水月鏡像。月映於水,看起來似乎月亮就在水中,其實並不是。那不過是遙遠天空上投映下來的影子。形映於鏡也是如此,無論什麽,只要放在鏡子前,都能立即照出它的影像,這也是瞬間之事。”

中年人:“大師,小女陷落到華夏……”

老僧擺手斥道:“住口!”聲如巨鐘。

這一聲沉喝,穿透人心,中年人面露痛苦之色,恭敬的低下頭。

老僧語氣一緩,接著說道:“事物在人心中反映也是一樣。眼睛一眨間,心已經走得老遠,甚至遠到華夏,就像你以為自己不過是在假寐,夢卻帶你回到了遙遠的家鄉,心的這種反映,在佛家眼裏,和水中月、鏡中影是一樣的,艷佛的心還在這裏,你看到的只是鏡中影。”

中年人有所領悟,再度屈身道:“多謝大師成全。”

老僧:“我命不久矣,能為大和民族做的已不多,略盡綿薄而已,當年我無能阻止你祖父和東條他們發動那場愚蠢的戰爭,一直引以為終身之憾,今天只能盡量讓日本避免成為別人的棋子。”

中年人跪伏於地,熱淚盈眶,痛聲:“這些年委屈大師在此做一小小園丁,望月川罪該萬死。”

原來這中年人便是崛起於明治維新,暗中操控日本右翼勢力過百年的暗之忍者流當代宗主,望月川。

老僧面目慈悲,“右翼的武士恨我入骨,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連這個接近佛音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不必自責。”又一指身邊四周道:“我離開以後這片園林,一花一石你都不要動,艷佛回來時讓她住進來,只有她的根骨才有可能領悟我的傑作。”

日本人好做枯山水,就是假山假水布置成景。以砂為海,以石為山島。造園手法起源於盆景藝術,純粹以寫意手法表現山海之意,完全依靠觀者的聯想與感悟。枯山水以石塊象征島嶼、礁巖,以白砂象征大海,白砂上耙出的紋理代表萬頃波濤,以苔蘚、草坪象征大千世界,以修剪過的綠籬象征海洋或龜蛇仙島。高手布置的枯山水,經常是寥寥數筆,抽象寫意,尺方之地現天地浩然,“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老僧布置的枯山水將禪宗美學的極少主義精神發揮到了極至,不但舍去水體,也舍去了島嶼、喬木、房屋建築、小橋汀步等元素,僅留下石塊、白砂、苔蘚等寥寥幾樣。以小見大,以尺寸之地展天地之闊。其中隱含深遠意境,常人難以領悟。

望月川聞聽此言,心中大喜,不敢起身,試探問道:“大師是想將衣缽傳予艷佛?”

老僧面如古井不波,“我確有此意!萬法歸一,艷佛是學道的天才,忍術脫胎於華夏道門五行遁術和孫子兵法,她的根骨足以很好的傳下我的衣缽,為了她,我也要走這一遭。”

望月川匍匐於地,“請問大師需要什麽準備?”

八十年前,我的忍術禪秘皆已神通圓滿,自認為已經天下無敵,卻不料訪華夏武林遇李書文,一番論道後才知道人外有人,十年後,我的忍術已能內外如一,不滯於裝備技術,自問超過了神槍李,再訪華時,卻不料李書文已經隱退,我遇上當時年僅二十出頭的孔文龍,老遠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他的敵手,他的雄偉壯闊就像那個老大國家一樣令我羨慕又自慚形穢。

從那時起,我便意識到人力有時盡,有些東西是上蒼賦予的,人就算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改變,於是我明白了日本就好像那時的我一樣,已經被先天的條件束縛,所以才開始轉勸天皇停止侵華的計劃,可惜那時候東條和你祖父根本聽不進我的話,反而把我視作了大日本帝國的罪人。

老僧眼望南方,腰杆忽然挺拔,神態豪氣飛揚:“華夏是個奇怪的國度,別人不能戰勝他們,但他們自己卻經常喜歡內鬥,給別人戰勝自己的機會,無論是政壇,還是武術界都是這樣,此時此刻在南洋一座小島上,兩個當世最強的華夏人正在開始一場較量,其中一個便是孔文龍,我曾發誓,今生今世如果不能勝過他,便一輩子不動武力,不履中土,如今他已離開華夏,我這誓言不攻自破,所以,望月君,現在的西玄茂木,想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做任何準備!”